正文 第39章 你上終南山,我下斷龍石(4)(1 / 2)

“你……你有什麼東西要轉交的嗎?我們幫你帶給她。”

錢海寧搖搖頭,又自嘲地笑笑:“也沒什麼,嚴律師說判重了,以後還會繼續跟進。錢……他說裏麵每個人都有個賬戶,別一次打太多進去,要一個月一個月地付,她在裏麵才不會被別人欺負。”

輪到呂品進去時,問及袁圓為何不見錢海寧,袁圓麵頰微抽,複又淡淡道:“見不見,見幾麵,又有什麼意義呢?”

呂品默然,又問她在裏麵夥食如何,有沒有人欺負新來的。袁圓雙手本擱在桌上,聽呂品這麼一問,不自覺就往桌下縮。呂品心中一驚,又明白袁圓並不想她知道這些,亦不想顯得過於難堪,隻得叮囑她好好保重,自己多多留心,不要和人起矛盾雲雲。

袁圓的情緒一直很平靜,沒有往日那種活潑,也沒有格外頹喪,還能掛著淡淡的笑容,跟呂品講前天獄友們工作完還煮過一次火鍋加餐……直到工作人員提醒探監時間有限,袁圓眼中才流露出不舍之意,她眼裏閃過一絲晶亮,像是隱隱的淚光,最後告別時她輕聲說:“你們……想法子瞞住我媽。”

呂品不及開口,一旁沉默許久的楊煥忽冷笑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你媽媽要是知道那顆腎是怎麼來的……”

“楊煥你!”呂品狠狠地瞪住楊煥,楊煥冷哂兩聲沒再開口,工作人員過來帶他們出去,等出了大門呂品才發作,“你積點口德會死人啊?”

“會,當然會,我還嫌時間太短不夠我好好罵罵她呢!”楊煥窩著一肚子的氣,縱然知道袁圓在呂品心裏份量頗重,縱然知道呂品今天帶他來是為騙袁圓他們倆還在一起免得袁圓替她操心,縱然知道袁圓的事隻是他們分手的導火線,然而——然而他實在找不到第二個地方,可以發泄這種淤積已久的憤懣!

他猶不解恨:“我要是她媽,知道自己女兒闖這麼多禍,早他媽氣死了!”

“楊煥你夠了沒有?”呂品激動起來,“你以為這些袁圓都不知道嗎?你以為她不後悔嗎?她隻不過是還想給自己一個念想,讓自己覺得她做的事情就算錯了99%,至少還有1%的用處是救了她媽媽!14年,你覺得14年的日子好過嗎?出來她大半輩子都過去了!你就不能讓她還有這麼點安慰,在裏麵撐住她自己嗎?”

楊煥亦是怒目相向,他當然知道自己說的話傷人,可那又如何,那又如何?如果沒有她袁圓引發的連鎖事件,呂品會那麼堅定地要和他分手嗎?他到手的老婆飛了,現在還要被利用來去安慰肇事者,還不許抱怨兩句?

然而看到呂品強忍淚水,雙唇顫抖的模樣,他心底也像被砸了一記猛錘。

楊煥不再說話,伸手便攬過她的頭,摁到自己懷裏。

“她媽媽,”呂品整個人都在他懷裏顫抖,眼淚染濕他身上的棉T,就在胸口,那個離心髒最近的地方,溫熱濡濕,“她媽媽,前幾天……並發症……就是昨天……”

“她14年,就換來她媽媽半年不到的命……”

“我們以前也在寢室煮火鍋……總是爭要粉條要先放還是後放,搶幾顆牛肉丸……每次蘑菇還有腥味就被我們搶出來……土豆要麼就是生的,要麼黏到鍋底……”

呂品泣不成聲。

楊煥也想哭,不知道為誰。

來的時候碰到錢海寧,走的時候遇到高工,向呂品解釋說:“剛安頓兩個孩子的午飯,我……我跟他們說袁圓出差了,你……你以後別說穿幫。”

他形單影隻,身形佝僂,像是衰老了一大截,

第二天楊煥睡到自然醒,窗外刺目的陽光,忽然就刺得楊煥眼睛發暈。他開著車往呂品住的酒店去,琢磨著見麵該跟呂品說些什麼。

說“我就無臉無皮,你在這裏一天我賴你一天,你明天走我今天晚上還拖著你,怎麼地了?”

還是幹脆一哭二鬧三上吊?

在前台看到錢海寧,正在什麼簿子上簽名,楊煥不自覺就昂首挺胸起來,一股盛氣淩人的氣勢:“Morning!”

錢海寧抬起頭,詫異地望著他,老久才疑惑地問:“你今天怎麼沒送師姐呀?”

楊煥定住,愣愣地瞪著錢海寧,錢海寧經此一事仿佛頓悟一般,迅速悟到可能發生過什麼,便解釋道:“景總工那邊讓她提前過去,早上的飛機,她說收拾得匆忙有東西忘了拿,讓我幫她寄過去。”

一瞬間楊煥有立刻飆車到飛機場上演一場追機表白狗血大戲的衝動。

然而錢海寧抬頭瞟過大堂掛鍾,一句話扼殺了他的所有希望:“八點四十七的飛機。”

現在是十點五十九。

楊煥腳跟似被釘住,一動未動,無悲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