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孩童的我,對著已經死去的植物,在想什麼呢?在想生與死的界限嗎?我依稀記得那個場景,卻怎麼也想不起那時紛亂的思緒,原來不管是多麼悲傷的往事,都會漸漸在流年裏走遠。
到最後,他歎息著說,之所以選擇了媽媽,一部分的原因是我,那個時候的我,表情太過於寂寞了。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去回應他的話,那一頓飯在沉默的氛圍中吃完。
現在的我已經長大,改不掉的依舊是那個偶爾就露出來的孤獨神情,他沒有爭得自己孩子的撫養權,曾經想好好關愛照顧我來彌補,隻是這麼多年,我的敏感和客套,讓他永遠進不到我的內心。
記得之前偶然的一次,媽媽和“伯伯”爭吵,在家的我總會幫著“伯伯”說話,媽媽曾為此氣惱,後來我告訴媽媽:我必須和他站在一邊,因為,我是你的親生女兒,而這個家裏,‘伯伯’他卻隻有一個人,如果我和你一個鼻孔出氣,他會覺得好難過的。
媽媽瞪大眼睛驚訝地看著當時隻有十二歲的我,我站在那裏,目光是退盡了稚嫩的,出門來,“伯伯”看到我,想伸手抱我,我微笑一下,輕輕投進他的懷抱後,不著邊際地飛快離開。
不能自由說話……
不能像其他的小孩子一樣……
不能肆意撒嬌妄為……
不能自由表達想法的家……
因此,我才在上了高中之後,選擇極少回家吧。
由於在家裏的感覺實在太不自在,等吃完飯後睡醒,吞了兩片退燒藥之後,我強迫自己來了學校。
其實已到了放學時分,我突然隻是想見他,想見那個有溫和笑容的展銀澈,忍不住加快了騎車的速度,到了學校,停車,走到樓梯時突然覺得會省時間,手靈活地一攀,身體跟著跳上,就直接從走廊窗戶裏翻了進去。
“啊?小豬!”剛出(五)班教室門的於向彬見了指著我大叫,身後還跟著蘇藍沉,顯然也是被我的飛天而降嚇著了。
我顧不上理會身後的他們,一鼓作氣地跑到教室門口,剛進門,便看到了展銀澈。
展銀澈手裏正是寫著程莉央名字的習題集,而程莉央伏在桌上,頭枕在胳膊上已沉沉睡著。夕陽西下,金色的光輝透過窗戶灑在那兩人身上,像是鍍了一層溫馨的光暈,而我,像是突入這個領域裏陌生的盲點。
估計是被我不要命地向前跑的樣子嚇住,於向彬和蘇藍沉緊跟著來到我們班門口,好奇地向裏張望著。
“咦,小竹?你不是在家休息嗎?”展銀澈看到我,驚訝地問。
“哦,沒事,去醫院路過學校,就回來了。”我隨口編了個理由,坐在對麵,“在做什麼?”
“幫莉央做習題,她說不會就要我幫她寫,明天老師就要收作業了,她都睡一節課了。”展銀澈看了看程莉央,眼神裏有無奈,“你的也還沒做完吧,要趕快寫啊。”
“那你就不要答應她啊!”我毫不留情地開口,“我今天請假一天,才是落下了一摞作業的人呢!”
而這時程莉央慢慢醒來了,半天才看清我的模樣,漫不經心地拍拍我的肩:“小竹,你家展銀澈借我用用哦。”
我不想理會她,冷笑了一聲。
估計是此時教室的人走得差不多了,於向彬也躥進我班教室來找陸淺息,坐在旁邊海吹胡聊起來,蘇藍沉也無奈地跟過來,抱臂立在不遠處靜觀著事態的發展。
“喂,那邊的那位帥哥,你不是這個班的吧。”程莉央注意到了蘇藍沉,衝他笑道。
“不是。”蘇藍沉順勢走過來,“你就是那個轉校生,怎麼占了小竹的位子呢?”
“咦?那又有什麼啊?”她不解,“我跟展銀澈可是從初中就是好朋友呀。”
蘇藍沉意味深長地笑了笑,看看展銀澈再看看程莉央,對她認真地留下一句:“小姑娘,我隻是好心地勸勸你,打擾情侶可是會被豬踢的。”然後不再說什麼,白她一眼徑自出門。
“真是個多管閑事的人。”程莉央自語,收拾好東西回頭一笑,“展銀澈,那習題集就麻煩你啦,幫我做一下數學題、物理的大題,還有幫我寫好化學公式,英語就全靠你了哈……明天見了,拜拜。”說著大搖大擺地消失在門口。
容忍的限度,再一次被越過的時候,我覺得,是時候該表明我的態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