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看著你們這些女的圍著他轉,我直接吐了。”
我說:“你也不照照鏡子看,你直接對你自己吐好了,你配說他?你一屌絲宅男,跟他比?”
這時他一腳刹車,車停在了清泉小區門前。他回頭對我說:“加加最裝,裝。”
他的臉發著奇怪的憤怒光澤。他下車,繞過車頭,拉開後門,想扶我出來。
我甩開了他的手,說:“屁,你先打理好你油膩膩的衣服、頭發,先裝好吧。”
我努力撐著自己挪出車來,迷糊的視線get到了他在譏笑我的神情。我又不是傻瓜,這我看得出來。
現在我腦子裏終於開始閃回我醉倒之前悲催的片斷。
親吻過加加的嘴唇沒什麼感覺,而門口那些閃閃爍爍的眼神,讓我想死的心都有。是做了一場夢嗎?
我看著雪地裏嶽野可笑的風帽和他模糊的臉,心想,像你這樣的,也配笑話我。
我大聲說:“他裝姐也喜歡,怎麼著?煨灶貓,單身狗,你嫉妒死他也沒用。”
我的聲音像雪天裏一團憤怒的火。活該這宅男倒黴,我現在是逮誰滅誰,壓一壓心裏的淩亂。
“啪”,我臉頰上被他打了一巴掌。
我捂住臉。
天哪,這死宅男打我。
他也捂著自己的臉,似乎被他自己的行為驚呆。他說:“誰讓你罵我,我深更半夜送你回家,你還罵我,你活該搞不拎清,活該出糗。”
“你打我。”我尖聲說。
他嘟噥:“你罵我。”
我站在小區門前的雪地裏號啕大哭,這個晚上我需要一場大哭,它現在才來。
他慌了手腳,壓低聲說:“別哭啦,算我倒黴。別哭啦,對不起了。求求你,總好了吧。”
小區門亭裏的保安出來看,他說:“怎麼了?深更半夜的?”
保安走過來勸:“小兩口,趕緊回家去,這麼大的雪天,別鬧了。”
嶽野唯唯諾諾,說:“好的,好的。”
嶽野伸手,一把扶住我的胳膊,想往小區裏走。
我不想讓他送。不走。
淚眼迷蒙中,我看見保安指指我,問他:“是想離家出走吧?”
嶽野文不對題,說:“還好還好。”
保安指著大門上的紅燈籠,說:“都快過新年了,別鬧了,小兩口。”
嶽野扶著我走進小區,並非要把我架上樓。
我哪會想讓他送,隻是這麼醉過一場,哭了一場,並且還在哭著,一點力氣都沒有。
他把我架到我住的三樓,幫我從隨身的包裏拿出鑰匙,幫我打開門,把我推了進去。
我跌坐在地板上。
把臉支在地上,幹嘔,沒嘔出什麼,五髒六腑如果嘔得出來可能會好過一點,想死的心都有,因為心裏一片不妙。這媽蛋的一天,像坑一樣的一天,去上什麼最後的夜班哪,不作不死。
我對著地板說:“不作不死。”
我淚流滿麵。
“不好意思,對不起。”我聽見上空有聲音。我想,欸,屋子裏還有人?
是他。他怎麼也跟進來了?這“煨灶貓”。
我撐起身,對他說:“你走。”
他彎下腰,對我嘟噥“不好意思”,但他嘴裏還在辯:“誰讓你罵我,我一火就……”
其實,今晚我的悲哀與恥辱,跟他,包括他這一巴掌,沒什麼本質關係,這我明白,但是看著他還在那兒嘰歪,我心裏的氣直衝而出。
我捂臉,說:“你給我走!”
他沒走。他在我這小屋子裏東張西望,嘴裏在說:“杯子、熱水壺放在哪兒?我給你倒杯水。”
我表示不用,與此同時,我看到了他對著我這小屋目瞪口呆的樣子。
我感覺臉上瞬間發熱,因為這房間亂得像個雜貨店。
一排排衣服掛在床架上,吊在半空中,搭在椅背上,像一片淩亂、密集的衣林,大小紙箱堆得四處都是。
他在衣林裏竄,說要找杯子,他嘴裏果然開始對這屋子的狀況發表意見:“你這兒有點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