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聲音禮貌而疏離,正如他所料。
在盛年看不到的電話那頭,程家言的眸光微黯。但僅僅是一瞬,隨後他揚起笑容:“今天晚上想約你一起吃個飯,不知盛年小姐是否賞光?”
單姍的腦袋早就湊過來了,盛年佯怒,輕輕拍開她,推辭道:“程先生,今天晚上不巧,我剛好有事。”
豈料,單姍在一旁恨不得以最大的嗓門高喊:“年年你騙人!你晚上明明空著!”
盛年頓時語塞,板起臉狠狠瞪單姍,但單姍哪裏會睬她。見單姍有再次高喊的意圖,盛年忙一手捂住她的嘴,略微窘然道:“那……其實,不用了吧……”
單姍喊得那麼高聲,程家言自然也聽得分清。盛年的推辭亦是他的意料之中,所以他並未動聲色。
程家言的聲音依然那樣低醇而好聽,就如同她頭一回接到他電話時一樣的感覺,好像絲絲順滑的巧克力般。他帶著低笑,一字一字,說得很慢:“如果,我堅持呢?”
不知為何,就在他說話的那一刻,似乎有誰輕輕撥動了盛年心裏最柔軟的那一根弦,觸得她不由一怔。未反應過來,卻聽自己已經開口應道:“好……”
幾乎是下一秒,他飛快地接口:“那好,下午五點半,我在你們學校正門口等你。”
沒有給盛年任何拒絕的機會,程家言迅速地掛斷了電話。
盛年忪愣地收起手機,莫大的懊惱侵襲了她:剛剛怎麼竟神使鬼差地就答應了呢!
無奈地扶額,抬眼卻見單姍寫滿渴求八卦的臉,盛年不由好笑又好氣:“你個臭姍姍!為了懲罰你剛才的‘背叛’,該幹嘛幹嘛去!”
單姍趕緊堆笑:“哎呀好年年,我這不也是幫你嘛……我看,這位程先生可比那個姓梁的靠譜多了!況且,人家都已經表示得這麼明顯了,該出手時就出手啊年年!”
盛年哭笑不得,沒好氣道:“要出手你出!”
話是這麼說,其實,心裏的感覺仿佛一團亂麻,剪不斷,理還亂。盛年在桌邊坐下來,抿唇。
她從來沒有對任何一個男生有過這樣的感覺,就宛如罌粟,遠觀時總會感歎於它的美,卻又從不敢往前一步。
寥寥四次的接觸,無可否認程家言真的是一個讓人很難不去欣賞的男子。他攝人心魂的桃花眼,他天生卷翹的睫毛,他笑起來微勾的嘴角,亦或是他出類拔萃的光華,無不讓盛年感到溫暖。隻是,也許是因為梁辰楠已經在她心裏占據了太大的位置,又或許是天生的自我保護本能,她無法不想遠離他。
遠離他,仿佛,她就會安然;仿佛,他就會知難而退;仿佛,那天下午當他的吻猝不及防地輕落在她唇上的那一刹,她的呼吸和心跳從未亂了節奏。
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盛年再次陷入了怔忪。
而同一時間,程家言也端起手裏的玻璃水杯,仰脖喝了一大口。
站在大大的落地窗戶前,金燦燦的陽光灑落滿地。
程家言穿著淡藍色的立領襯衫,袖口挽起,頭低側。大概是因為眼裏含著笑,連帶著整個側臉的線條都柔和下來。他的目光放得很遠,似乎是在看高樓之下車水馬龍的街道,又似乎隻是透過落地窗去想念一個人。
晌午的陽光明媚當好,照射得程家言的發色都如此橙亮。
五點半的時候,果然有一輛車停在F大的正門口。
既然已經答應了程家言,盛年心裏縱使不太願意還是依言出現。這一次,他沒有斜靠車門外,隻是安安靜靜地坐在駕駛座上。
傍晚的光景,正是學生外出聚餐或是逛街最好的時候,因而人群如潮,絡繹不絕。但這樣漸漸暈黃的夕光之中,程家言卻一眼就望見了正遠遠走來的盛年。她的頭發依然披散著,陽光下仿佛跳躍著一點一點的光亮。淺藍色的抹胸長裙一直沒過膝蓋,那雙白色的帆布鞋則肆意地招展著她正值花開的青春。\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