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盛年走近,程家言按下副駕駛座的窗戶,湊過身,對著她微笑道:“Hi,這裏。”一邊說著,他一邊替她打開車門,臉上仍舊帶著那抹笑。

他戴著墨鏡,因而盛年無法眼見程家言的眼神,但輕挑的右眉和那抹斜勾唇角的笑容卻仿佛因此平添了幾許誘惑。

在程家言隔著墨鏡的注視下坐進來,關上門,盛年瞥了一眼他,抿唇後還是忍不住說道:“你……你一定要戴著墨鏡嗎?”

他再次揚了揚眉,隨後摘下墨鏡扣在襯衫口袋,笑意微微加深,道:“本想借此增些印象分,不過看來是失敗了。”

又是這樣似乎很親昵的話語,偏偏用如此玩笑般的口吻說出來,於是整個車廂裏再無法逃離曖昧的氣息。

看著眼前輕笑的程家言,盛年根本無法將他和第一回見麵時那個淡漠的男子聯係在一起。

她沒有笑,微微皺眉:“程先生,我想……”

“程家言,”未等她說完他就打斷她,語氣裏增了一絲認真和不容置喙,“或者Evan。既然我稱呼你為盛年,你是不是也該對等相待?”

她從來都是一個敏[gǎn]而聰慧的女生,自然明白他這樣說的用意。找不到推脫的說辭,她隻能應承:“好……Evan。”

最終她還是選擇了喊他的英文名,仿佛是做最後的心理掙紮,就好像這樣還能跟他保持一定的距離。

程家言回過頭,兀自笑了笑,隨後複側頭,問:“日本料理可以嗎?”

她沒有說話,隻是點點頭。

忽然他俯身而近,臉幾乎貼著她的左頰,天生卷翹的睫毛在他的眼瞼映出一簇扇形的影子。車廂裏如此安靜,而他的呼吸聲就近在耳畔,緊張夾雜著驚悸,盛年下意識地微微後仰,轉頭警惕道:“你要做什麼?”

在程家言的眼裏,此時的盛年也許就像時刻提防著大灰狼的小白兔,弱小卻堅韌。

他不由地扯唇而笑,眸色流轉的桃花眼故意注視了盛年好幾秒,這才悠悠然說道:“看來盛年的交通安全意識不夠強啊,我隻是想幫你係好安全帶。”

恍然想起來,自己剛剛隻顧著“心理交戰”,竟連安全帶都忘記係了,盛年頓時臉漲得通紅。帶著一絲窘然,又有幾分沒好氣,她用胳膊肘推開程家言,邊拉過安全帶邊說道:“我自己來,你開車就是了。”

盛年心裏止不住地懊惱,明明自己不是一個會輕易臉紅的人,為何每次和他在一起都會這麼窘迫呢!

原本,聽他說去吃日本料理,盛年以為會在鬧市區的摩天大樓裏,隻是沒想到半個多小時後,車子在一條幽靜小巷的盡頭停了下來。

巷子裏很安謐,盛年從車裏出來,靜靜地站在盡頭處遙望來時的路。

這條小巷,仿佛隔絕了市廛的紅塵,又深又長,轉過彎去依舊是巷陌深深,如同寧靜的黃昏,可以清晰地聽到自己的足音。

盛年忽然想起曾經讀過的柯靈的散文,而這條小巷,正像柯靈筆下的那般。不高不矮的圍牆擋在兩邊,斑斑駁駁的苔痕,牆上掛著一串串蒼翠欲滴的藤蘿,簡直像古樸的屏風。牆裏常是人家的竹園,修竹森森,天籟細細;春來時還常有幾枝嬌豔的桃花杏花,娉娉婷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