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謔地扯開唇角,梁辰楠幽幽涼涼地開口,說:“閉路電視裏看見你好一陣子了,一直磨磨蹭蹭的你這是做什麼?”

說到最後,梁辰楠甚至都不再耐煩了,一手撐著大門,啷啷蕩蕩地道:“你要是想見他就趕緊進來,否則就立刻打道回府。”

一兩秒的意外和打愣之後,盛年當然即刻反應過來,一個邁步跨進別墅裏。她看著梁辰楠利落關門,忍不住再次問了他之前在電話裏就問過的話:“阿言究竟為什麼會和你們在一起?”

梁辰楠的回答卻依舊:“程先生自然不是那麼容易請來,不過原因麼,你自己進來看了便知。”

從大門口穿過院子,再進去室內。這一段並不算長的路,盛年卻帶著急促而忐忑的心跳走了仿佛三秋之久。

院子裏的香樟樹長得極好,三棵整整齊齊地連成一排,地上灑落了一片嫩綠色的葉子。而那些剛剛抽芽的嫩黃色新葉,一簇一簇地冒在舊枝上方,卻在下午西斜的陽光下投映了大片大片的陰影在牆壁上,隨著風吹而沙沙作響。

經過樹下的時候,盛年隻覺得渾身一涼。似乎,那整片整片的陰影,也投射到了她身上一樣。

客廳的門虛掩著,撥開垂簾後,盛年終於再一次看見了那道熟悉而想念的背影。隻是不知為什麼,那道背影似乎瘦削了許多,甚至帶著濃濃的沉重和蒼涼。

她走上前,隔著一個沙發和茶幾的距離,輕輕地喚了一聲:“阿言。”

她的聲音低而輕,但是在這樣一個空曠而安靜的客廳裏卻顯得格外的清晰。盛年看到程家言的脊背一僵,頓了兩三秒之後才微微恢複正常,卻沒有回過頭來。

心裏有些慌了,盛年又上前走了幾步,一直走到程家言的身後:“阿言,阿言我這幾天一直在找你,你理我一下好不好?”

期盼中的聲音並沒有響起,倒是另一道讓盛年無法歡喜的女聲尖尖銳銳地插了進來:“呦,這不是盛年麼,你居然還有臉過來?”

盛年這才看到,原來劉露一直坐在沙發的角落裏,隻是從她的方向看過去,被一大束的假花給遮擋住了。

劉露站起來,雙手環抱胸`前,竟是一副氣急敗壞而又盛氣淩人的表情,甚至臉上還掛著明顯的淚痕。她張口,憤恨道:“算我看錯你了盛年!你好樣的,你有本事!”

被劉露突如其來的話說得一頭霧水,盛年莫名其妙之餘隻覺得心跳得更慌更亂,似乎,有一張密不透風的網,悄然無聲地將她罩陷在了裏頭。

無法再等程家言回頭,盛年大步跨向前。

他就坐在沙發的右邊,和她隻有咫尺的距離,卻仿佛遙如天涯。她最害怕的事情終於發生了——那雙眼,那雙一直含笑溫暖的桃花眼再不複之前,取而代之的是濃重的懷疑和不帶情感的冰涼。

即使是被他看到她拿著U盤的那天傍晚,程家言的目光和神色也從沒有像此刻這樣的生疏和冰冷過。那樣徹骨的寒意,就好像是極地裏最深處的冰窖,沒有一絲一毫的溫度。被他這樣的目光注視著,就仿佛一雙手在冰塊裏凍得太久,久到早已經和冰麵連為一體,猝不及防地一扯之下,皮肉分離,鮮血淋漓。

不明所以,盛年看看慢慢走過來的梁辰楠,回頭望向不發一言的程家言,又慌張轉身,問:“劉露姐,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劉露柳眉一橫,泫然欲泣,但嘴上依舊不饒人:“枉我還當你作妹妹,你竟是這樣回報我的好心!就算你對不住我不要緊,你又怎麼能對不住人家程先生!”

盛年越聽越不明白,雙眉緊蹙:“劉露姐,你究竟在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