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言看著盛年臉上的血色刹那褪盡,蒼白得連嘴唇都不複紅殷。震驚寫滿了她的眼,就那樣怔忪愣愣地望著他,程家言不知道她有沒有聽到自己繼續說的話。
微微蹙眉,程家言往前一步,伸手想推推盛年。然而下一秒,盛年的雙眼忽然無比放大地映在他的瞳仁——
在他往前一步的同時,她也向前一步,右手臂一勾,拉下他的脖子就堵住他的唇。
她幾乎是在啃他的唇,一下又一下地撕咬著。猝不及防的時候他正欲說話,因而她不費吹灰之力就將自己的小舌衝進了他口中,肆意糾纏起來。
這是第一次,盛年主動吻程家言,而且吻得這樣深切和莽撞。
程家言被這突如其來的吻怔住了,愣是停了幾秒才反應過來,本能地想要推開她。然而不知道究竟是盛年的力氣忽然間飛長,還是程家言力道變小,他竟沒有推得開她。
有多久沒有像這樣親近過了?
從二月初到三月中旬,分明隻是一個多月的時間,然而對盛年而言卻漫長得仿佛一個世紀。從遙遠的寒武紀一直到現代,原來她最害怕的,就是再也觸碰不到他的氣息。
沒人注意,不知從幾時開始,主導這個吻的已不再是盛年。
程家言用牙齒撬開她的嘴唇,濕軟的舌頭長驅直入,狂風肆虐一般地卷進她的口腔,帶著懲罰性質的強勢汲取著她口中的唾液與胸腔中的空氣。他緊緊地揉弄著她的肩,那樣大力,仿佛要將她揉進骨子裏一樣。
被程家言這樣吻著,盛年腦中早已是暈乎乎的一片。此刻的感覺真實而貼近,近到讓她變得恍惚起來,似乎這一切都在遙遠的雲端,都是她這一個月以來觸摸不到的夢境。
即使如此,她依然沒有放棄啃咬他的下唇。
他強勢,她莽撞;他用力,她啃咬。
就好像兩隻小獸,明明那麼深切的想要互相取暖,卻又無可抵抗地互相廝殺。
許久之後,他才慢慢地鬆開她。
盛年抬起頭來,看到程家言複雜的眼神。他的眼裏有深沉,有憐惜,卻也有著疏遠冷淡的閃躲。
盛年覺得自己的心仿佛被扯成了兩半,一半被他的憐惜所蠱惑,另一半被他的閃躲所傷痛。
眼睛裏溼潤潤的,盛年聽見自己的聲音響起,低低而沙啞:“阿言,不要回美國,留下來好不好?”
程家言牽動了動唇角,深色淡漠:“舜陽的case已經結束,我還有什麼理由再留下?”
盛年偷偷地問過顧康,即使很險、即使彙泰小動作不斷,到最後程家言還是幫舜陽打了一場勝利仗。盛年心裏不住的替程家言感到驕傲,同時卻也有一個聲音在小聲地說,若不是因為自己,或許程家言就不用贏得這麼辛苦。
他的回答讓她有些急了。盛年攀住程家言的胳膊,手指巴得極緊:“那我呢,我算不算一個理由?”
生怕他會拒絕她,她用那樣渴望,那樣熱切,又那樣焦急的目光目不轉睛地望著他,放軟了所有的姿態,磕磕絆絆地繼續說道:“阿言,你為了我留下來……好不好?”
話音落下,盛年屏息凝視,唯恐錯過他哪怕一個呼吸的表情變化。
但到底,他的話語還是不留情地粉碎了她所有的希冀。
程家言定定地望著盛年,從她柔軟的發絲,到烏亮的雙眸,再到從前總是上揚而此刻緊抿的嘴角。
良久的靜默之後,他開口,從前低醇如黑濃巧克力般的嗓音,此刻聽來卻刺耳得戳痛盛年的骨膜。他說:“Liv,在這以前我曾想過為你留下來。但是現在,你還在這裏,而留下來的理由,卻已經不在。我到底,還是無法說服自己最內心的懷疑,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