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講的第三個故事 隅園路13號(3 / 3)

高潔有些吃驚地對我說:“這是住在101室裏的女子?”

我接過來看了看,的確像是同一個人,奇道:“報紙上的字還是豎排版,可不是近年刊印……”我又往照片旁的文字掃了一眼,不由自主地倒吸一口冷氣:“民國二十三年!”

我們粗略一看,本子裏的新聞剪輯,全部來自當年不同的報紙,記錄著同一則內容離奇的新聞,事情發生在民國二十三年。

(五)深山幸存者

咱們國家現在采用的是西元紀年法,西元就是公元,以耶穌誕生為元年。我曆史學得不是很好,要問我民國二十三年具體是哪一年,我一時半會兒還真算不清楚,但對於年代還有些直觀的認知,曉得這些報紙上刊載的舊聞,發生在七十多年以前。其內容大同小異,無須細讀,隻看標題也能知道個大概:是說民國二十三年一架飛往龍華機場的客機,在飛行途中遇難,墜毀於山區,全機乘客僅有一人幸存,而且此人是個年輕女子,在深山裏失蹤了很多天之後,竟奇跡般得以生還。

我感到有股寒意湧上心來,該事件幸存者的照片,與我之前在101室看到的女子完全一樣,我幾乎可以肯定她們是同一個人。

可能有人會覺得奇怪,數十年前舊報紙上的照片已經模糊泛黃,怎能拿來與現實中的人物比較?其實照片裏幸存者的臉部,隻是與我在隔壁見到的女子輪廓相近,具體特征無從對比,但那同樣冷漠的眼神,即使在照片裏也能顯露出令人透不過氣來的絕望,我相信這一點是不會看錯的。

高潔也有相同的感受——幾十年前深山墜機事件的幸存者,就是剛才出現在101室的女子。

這個女子墜機未死,已經算命大了,至於怎麼能從人跡罕至的深山密林中活著走出來,更叫人難以想象。而且時隔數十年之久,她即使活到現在,該有多大歲數了?可她的形貌與這張老照片上的影像比起來,看不出有任何顯著變化,不是亡魂又是什麼?

此時打火機又燒得燙手了,我們心裏越想越是發毛,也不敢再摸黑往前走了,就將櫃子推到地下室入口處,正待攀上去返回102室,卻聽身後傳來“嘎吱吱、嘎吱吱”的木板開合聲。

高潔聽到聲音,低聲在我耳邊說道:“是那個有鬼的房間!”

雖然這地下室裏漆黑一團,但我還能辨別發出響動的方位,也知道是101室的地板蓋子被揭開了,隻聽踏在地板上的聲音漸漸逼近,好像有什麼東西要過來了。

我心裏也有些發慌了,忙對高潔說:“快走!”隨即將她扶上櫃子,我緊接著也爬了上去。忽覺腿上一緊,好像被一隻手緊緊抓住了。

我借著地下室入口透過的微弱燈光回頭去看,就見有張蒼白冷漠的臉孔從黑暗中浮現出來,果然是那空屋裏的亡魂。

我周身寒毛倒豎,猛然想起“算卦的”說我過不去今天了。一霎時駭異難言,但也是情急拚命,感覺手中摳到一塊脫落的樓梯木板,就拽下來對準那女人的臉狠戳過去。木材前端尖銳,戳在那女子的臉上竟然摜腦而出,腦漿、鮮血濺了我一身。

那女子身體向後仰倒,“咕咚”一聲摔在地上。我也被嚇蒙了,在高潔的協助下,攀住樓梯爬出了地下室,返身合上地板,心裏“撲通、撲通”跳成了一團。

當時我的臉色大概難看到了極點,也將高潔嚇得不輕,她焦急地問道:“你要不要緊?傷到哪裏沒有?”

我驚魂未定,覺得自己臉上熱乎乎的,用手一抹發現都是鮮血,心裏十分後怕,喘著粗氣對高潔說道:“我把那女鬼殺……”可這話說得連我自己都覺得奇怪,且不論世上有沒有鬼,其物畢竟是魂魄所化,不應具備形體實質,怎麼可能有血有肉?

我隱隱感到事情不妙,也許101空屋裏的女子與空難事件的幸存者,根本就不是同一個人,隻是容貌氣質非常接近,多半屬於有血緣關係的直係後代,很可能我是將活人當成了鬼,結果將她誤殺了。自古“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我必定會麵臨十分嚴重的後果。

高潔是關心則亂,彷徨無措地問:“人命關天,這可怎麼辦?”

我說:“大不了好漢做事好漢當,我一命填一命也就是了。”但真去自首也得先搞清楚了,地下室裏的女人到底是誰?她為什麼會跟幾十年前墜機事件的幸存者一模一樣?為什麼康老太咬定那個房間空置多年,裏麵根本沒有人居住?總之要先找康老太問個明白,然後再做道理。

我心裏又是疑惑又是恐慌,一刻也不想在這房間裏多待了,帶著高潔到走廊另一端,叩開了康老太的房門。

不等我出言發問,康老太看到我臉上的血跡,就好像已經知道發生什麼事兒了。她麵色慘然,不住口地念著:“佛祖慈悲,佛祖慈悲……”

我和高潔見狀愈發覺得蹊蹺,滿肚子疑團想問,又不知該從何說起。

康老太將我們拽進房裏,說出了這座古樓裏發生過的往事:此樓始建於1869年,處在隅園路租借區的上風頭,臨近“跑人場”,與跑馬、跑狗鼎足並稱“三跑”,乃最繁華處所在,因此位置極佳。民國年間有個叫陸維賢的士紳,買下了隅園路13號。他才三十歲出頭的年紀,就已然是證交行業裏叱吒風雲的人物了。

所謂“證交”,是以股票和公債作為投機的籌碼進行交易的行為。在這個投機市場中活動的人物,發財的心理雖然相同,手段卻各有巧妙,好比群魚爭食,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這是最普遍的現象,賺錢多少就看你本事大小了。但在大風大浪中,還有一種特別大的魚,張開血盆大口,把大魚、小魚、蝦米一同往下吞,這就是與政府特權階層掛鉤的超級機構,陸維賢便是這個機構中的精英。他出身名門望族,又做這種一本萬利的生意,所以錢多得很,可謂春風得意。當時陸維賢的妻子林青,長得十分貌美。但有懂眼的人斷定她是克夫之相。陸維賢並不迷信,從不把此事放在心上。不過在遷入隅園路13號之後,卻發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情。

有一次林青探親回來,乘坐的飛機途中失事,墜毀於“門嶺”附近。那一帶都是山地密林,礙於條件所限,根本無法救援,都以為林氏必死無疑了。沒想到過了一個多月,她居然活著從深山裏走了出來,隨後被山民發現獲救。作為墜機事件的唯一幸存者,在當時引起了不小的轟動,各大報紙期刊爭相報道。

林青講述墜機經曆時說:“他們共有五人幸免於難。在渺無人煙的深山野嶺中走了很多天,靠吃野果充饑,飲山泉解渴。可憐其餘四個人,有的被野獸拖走了,有的掉到山崖下摔死了,最後活著走出來的,僅有林青一人。

“陸維賢認為妻子能夠死裏逃生,實屬萬幸,自此對她嗬護備至,唯恐再次失去愛妻。可他逐漸感覺到從墜機事件中生還的妻子有些反常,就好像變了個人似的,可要說具體是什麼地方不太對勁兒,又難以說清楚。”

(六)菩薩

陸維賢倍加留意,終於發現了妻子行為詭異,從來不吃不喝,不是一頓兩頓或是三天兩天,而是一直不吃任何東西,每次吃飯都假意遮掩,把食物偷偷倒掉。陸維賢大惑不解,甚至懷疑出現在家中的妻子,是那深山裏什麼怪物變的,真正的妻子早就死掉了。為求個水落石出的結果,他就開始著手調查,收集了很多當時的報紙新聞,並在暗中窺覷妻子的一舉一動,最後將事情挑明,當麵逼著林青吃東西。

林青見實在隱瞞不過,隻好吐露了實情。墜機時確實有五個人幸存下來,但那深山裏沒有野果和山泉,走出許久都看不到人蹤獸跡,這幾個人餓得眼珠子都綠了,眼瞅著要被活活餓死,卻意外發現了一座藏在山崖峭壁間的古廟。那廟裏供了個神龕,也不知是哪朝哪代所留的古跡,有具古屍盤腿坐在裏麵。

那古屍麵容肌膚栩栩如生,肌膚紅潤,似是吹彈可破,最奇怪的是屍身上散發著一種異香。

幾個幸存者裏有位比較有見識的人,他告之其餘四人,這是得了道的“肉身菩薩”,其元神已化,空留軀殼在此。相傳當年唐僧是金蟬長老下凡,吃他一塊肉,即能長生不死,咱們有幸見到這尊坐化的“肉身菩薩”,也是曠世難逢的機緣。

其餘幾人聽他這意思,竟是要吃這古屍的肉了,真是“天黑沒有人心黑,山險怎及世道險”。他們當中有的人信教,寧死不肯為之;有的人則認為餓死事小,吃死屍的肉未免太恐怖了,連上千年前的古屍都吃,那還是人嗎?也有的人受到啟發,古屍是不能吃,肉身菩薩也吃不得,這等慘同佛麵刮金的事,做了必遭報應,但眼前不是就有活人可以宰了吃嗎?

結果彼此間發生了爭執,完全是以性命相搏,林青勸阻不住,混亂中不知被什麼人推倒,頭部撞在岩壁上,就此失去了知覺。醒來後發現那四個人都已不見蹤影,也許全從峭壁上滾落深澗摔死了。她求生心切,也因為餓得狠了,除了自己和岩石泥土,看見什麼都想吃,忍不住就用碎石片從古屍身上割下肉塞進嘴裏……

從那時候開始,林青就再也不思飲食,一看見食物就感到惡心,獨自在深山裏徘徊了很多天,才終於獲救返家。她乞求陸維賢替自己保守這個秘密,此時她也追悔莫及,後悔不該吃那“肉身菩薩”,恐怕遲早要遭天譴,但與夫君情深似海,實在不忍分離,哪怕多聚一天也是好的。

陸維賢兒女情長,暫時原諒了妻子,可晚上一想到躺在自己身邊的女子曾吃過死人肉,不免越想越是惡心,更感到十分可怕。試想天底下哪有人常年不吃不喝還能生存?這事好說不好聽,一旦被外人知道了就會身敗名裂,他狠下心來,找把刀摸黑割掉了妻子的人頭,正準備荒園埋屍,不料又有顆完全一樣的頭顱,從那死屍腔子裏長了出來。

陸維賢發現麵前的妻子眼神裏透出一股邪氣,如果說剛從深山裏逃出來的時候林青還是個人,現在卻不知究竟變成什麼東西了,嚇得他膽都寒了,趁著妻子還未起身,掙紮著往外就跑,所幸被家中的仆婦康老太所救。

康老太吃著一口長齋,曾在鄉下替人紮鬼驅邪,略有些民間方術,識破林氏變成了“屍蠱”。什麼叫“屍盅”?“盅”是養在器皿裏的邪祟之物,“屍盅”顧名思義,就是人死後可以行動,不是魂魄未散,而是由於身體裏有別的東西。

康老太匆忙將誦讀多年的《南無妙法蓮花心經》取出,燒成灰撒在房間周圍,才暫時把它困在房中。香灰畢竟不是長久之計,隻好又到廟裏請來一串由高僧開過光的念珠,一粒粒釘在樓中,把它鎮在了牆壁夾層裏,也和死人一樣積年累月不動,身上積塵甚厚。

陸維賢當時受驚過度,沒過多少天就瘋了,最後墜江而死。人們不知其中詳情,隻是見陸維賢落得這等下場,都道隅園路13號古樓邪得厲害,居者難得安寧,誰住進去誰倒黴,因此幾易其主,始終沒人敢長期居住。

從此這個房間成了無人踏足之地。但曆年既久,木珠腐朽,效力漸失,那東西又開始活動起來,康老太對此也是毫無辦法,她得知我們到102室收拾舊物,以為很快就會離開,沒想到還是出了事兒。康老太說完經過,就催促我們趁那東西還沒活過來,趕緊離開此地為妙。

我和高潔聽得心驚肉跳,從漆黑的樓道裏出來上了車,開出很遠還沒回過神兒來。這時差不多快到午夜十二點了,馬路上已看不到行人。

我尋思得想辦法找人幫忙,畢竟康老太還在樓裏,可找誰呢?這種事說出去誰能相信?

這時高潔突然問我:“今後咱們兩個人都在一起好嗎?”

一同經曆過這件事之後,我感到與她之間的隔閡消除了不少,甚至開始有了好感,就坦言說道:“我這個人的命不太好,少年不立,祖業難靠。要說我祖上根基還是不錯的,隻不過我吃虧就吃虧在沒趕上好時候,到了我這輩兒,那是咬王八的尾巴——苦點了。我就好似那老爺廟的旗杆——風來了自己擋,雨來了自己淋,六親不靠,身邊連個能遮風擋雨的人都沒有,隻能自己跌倒自己爬起來。這些年錢是沒少掙,但有財無庫,進得多出得廣,不知不覺也沒落下,隻見魚喝水,沒見兩鰓流,眼下都混成三無人員了。你要是不嫌棄我,咱倆就歸堆兒算了……”

這話還未說完,忽然有張白森森的人臉,張著黑洞洞的大嘴,披頭散發地從車窗前擋風玻璃上倒垂下來。

我們抬眼一看,嚇得頭發根子都豎了起來,那女屍竟從樓裏追了出來。可在這一瞬間,由於車子在行駛中被擋住了視線,斜刺裏撞進了路邊施工的溝渠裏,我還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就覺眼前一黑,腦子裏空落落的什麼也不知道了。

冥冥之中,我感覺到身上好像被寒冰戳中,不由得全身一振,頓時從昏迷中醒了過來,發現車子是栽進了一個滿是泥水的大洞裏,車內的安全氣囊全開了,一旁的高潔滿臉是血,也看不出是死是活。

我使出吃奶的力氣,拚命將高潔拽出車外,此時工地上有幾個人跑過來幫忙,才將我們從深渠裏拖到地麵上。一個戴著安全帽的人急著問我洞裏還有沒有人?我這才知道這地方在修隧道,正要填埋湧上來的地下水,水泥都灌了一半了。

我從車裏爬出來的時候,看到泥水中伸出兩隻指甲極長的人手,知道那東西也掉進了水泥洞裏,於是勉強搖了搖頭,胸口肋骨斷了兩根,想說話卻疼得開不了口。周圍趕來的民工們以為下麵沒人了,七手八腳地將我們送醫院搶救。

我過了兩個月才出院,高潔終因傷勢過重,搶救無效而亡。那東西則被水泥永遠凝固封埋在地下,這件事大概除了我之外,再也沒有任何人知道了。高潔的死對我打擊很大,心裏的傷痛許久難以平複,隻好轉投到張海濤的公司裏做事,想換個環境徹底忘掉這場噩夢般的恐怖經曆。後來我也曾去過隅園路13號找過康老太,可那裏根本沒有這麼個人,整座樓都是空的,或許我隻是遇到了徘徊在那座古樓裏的一個幽靈,真正的康老太早就被那女屍吃了。

高速公路上的暴雨仍然下個不停,這條漆黑漫長的公路似乎沒有盡頭。臭魚和阿豪聽我講了這段經曆,都是連聲嗟歎,又不免嘖嘖稱奇。藤明月不知何時醒了過來,她也在旁邊靜靜傾聽著我的述說。

我說:“我出生的時候,我曾祖父還在世,他當年開過道場,懂得命理,將我的生辰八字一批,就說我二十多歲的時候有場劫數,恐怕很難躲得過去。於是給我留下一塊被稱為‘鴨頭綠’的老種‘沉香’掛墜,那是塊罕見的‘活沉’。所謂‘沉香’,即是古樹被大螞蟻巢築之後,蟻食、石蜜、樹脂,遺漬香中,日複一日、年複一年,逐漸生成的沉香,凝而且潤,有種神秘奇異的香味。‘活沉’裏更是集結著千百年天地之靈氣。曾祖將我的姓名和年、月、日、時陰刻其上,叮囑這輩子要永遠戴在身邊,一刻也不能摘下來,它接得人氣久了,就能給人擋災度劫,相當於一個換命替身。以前家裏人沒告訴過我這件事,隻說那是個趨吉避凶的長生符,讓我永遠不可摘下。我掉進施工渠的時候,這‘活沉木符’就碎了,當時沒怎麼多想,事後才聽家裏長輩說起,可能正是這枚長生符救了我一命,否則我那時候早就歸位了。直到張海濤死亡之後,我用前事加以印證,才知道布袋相法果是神數,卻不知我躲過了那場命中注定的劫數,後運會是怎樣。”

臭魚追問道:“真沒想到你還有這麼檔子事,那座樓裏的女人到底是鬼是怪?”

我搖頭說:“這件事我至今也想不明白……”

阿豪據理推測:民國年間發生的墜機事件,應該確有幸存者,陸維賢的妻子正是其中之一。不過她在深山裏吃的古屍,卻未必會是什麼“肉身菩薩”,甚至連人都不是,天知道那是個什麼“怪物”。估計古屍身上的肉很可能極其特殊,也許具有某種再生細胞,被人吃下去之後就寄生於腹中,所以這個女人可以不吃不喝地生存下來,除此之外與常人沒有任何區別。當她被陸維賢割去腦袋之後,就立即死亡了,但她腸子裏的東西卻沒死,並使屍體重新複原,這時候她已經變成了一個會動的“容器”,所以康老太才說這是“屍蠱”。

阿豪為人精明,對我說:“你講的這件事裏有個細節非常古怪,不知道你自己留意到了沒有?陸維賢的妻子是在深山裏吃了‘肉身菩薩’,死後才變成‘屍蠱’。據你所說幾十年前那場空難的墜機地點在‘門嶺’,我告訴你,咱們此時經過的這條高速公路,就貫穿‘門嶺’山區。”

我心裏不禁打了個突,相傳此地多有古怪,我們沿途駛出了很遠,始終沒見到別的車輛,種種反常跡象都顯示出不祥的預兆,但也想不出什麼應對舉措,唯有硬著頭皮繼續往前開了。

藤明月見我陷入了沉默,就說:“大概是天氣惡劣,導致這段高速公路被關閉了,沒必要疑神疑鬼地自己嚇唬自己,但要謹慎駕駛,避免發生事故。”

臭魚連聲稱是。可天黑路滑,車燈所照之處全是漫天雨霧。駕駛員麵對這種路況實在受罪,很容易打瞌睡。

臭魚問:“誰再講個段子給大夥提提神兒?”

我想起前事,不免驚疑不定,沒心思再胡侃了。

藤明月可能也不想聽我們講些怪力亂神的事情,就給眾人講了一段她祖上做生意的事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