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希望在這裏看到你,君相。”
君懷璧神色不改,眉宇間的柔和宛若晨起的霧氣。
他柔聲道:“可微臣等了公主好久,好久了。”
*
第二日,商妍是在永樂宮的床上迎來的天明。日出時分,房中開始有宮婢踮著腳輕輕來往,等她支撐起身子來,就有一群宮婢端著洗漱穿戴的器具來到床前,恭恭敬敬地道一句“公主安好”。外頭陽光明媚,雖是冬日,卻也還沒冷到徹骨。周遭的一切安逸而平和,就好像……什麼都不曾發生過一樣。
可惜這是要命的安寧。
梳洗完畢,鵝黛在她耳邊細聲細氣道:“花園裏君子蘭開了,公主想去看看嗎?”
“好。”
商妍遲遲回過神來,猶豫半晌才輕聲道了一聲。
這宮闈儼然成了一座死城。沒有人知曉這一切是如何發生的,等所有人回過神來的時候,宮闈已經悄然變化,這過程像極了銅臭開花。花還是那些花,樹還是那些樹,可是往來的宮人每一個都沉默謹慎,守備的侍衛每一個都麵帶殺氣……禦花園中君子蘭花開正旺,遠遠看去,像是一片汪洋大火焚燒了花園裏每一處低地。
“公主,天寒地凍,您……”不知過了多久,鵝黛細聲細氣的聲音響起。
“你退下。”
“公主,快下雨了,萬一公主受凍,奴婢……”
“滾。”
鵝黛渾身顫唞,忽地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重重磕頭:“請公主莫要為難奴婢!快下雨了,真的快下雨了……”
商妍冷冷地看著鵝黛心虛到了極致的慌張神情,忽然懊惱到了極點,加快腳步把她甩在了身後。
“公主、公主——”
禦花園裏到處是火焰色的君子蘭,從每一個石頭縫裏滋長,開出豔麗的花。她心煩意亂地穿梭在其中,忽然聽見了一聲極輕的琴弦撥弄聲,不由得愣住——就在她身後,鵝黛的臉色瞬間慘白無比。
琴聲。
“公主……我們回宮吧,求公主……”
琴聲是從小山丘上傳來的。商妍隻是稍稍猶豫了下便加快了步伐,彎彎繞繞穿過無數草木,等她抵達之時山丘上的琴聲已經隻剩下嫋嫋幾個語音。不過那也夠了。
山丘頂上的亭中,一個白色的身影抱著琴踏出,對上她的目光盈盈一笑。
居然是封月。
*
“看來公主已經明白了陛下的情意。”封月輕笑,“可惜如今時局難辨,不然倒是一段好姻緣。”
“本宮不明白封妃娘娘的意思。”
“公主的麵容如果可以減幾分紅暈,倒是更可信些。”封月手腕一動,一杯清茶被遞到了她麵前。
商妍遲疑接過,終究沒敢喝下口。在今日之前,她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會與封月對飲,對於封月她並沒有多少別樣的情緒,即使封月並沒有做過任何招惹她的事,但是她對她的抵觸仿佛是與生俱來的。往日想破了腦袋也想不明白的事,其實在所有的心結被揭開之後就已經有了答案。
因為商徵。
封月不再開口。冬日天寒,山丘上冷風不斷,和著封月三三兩兩的琴音嫋嫋響徹。
商妍站在亭中百無聊賴地茫然朝遠處眺望,卻陡然發現遙遠的地方有一處異樣——那兒有一座新蓋的樓,其實那本該是一片焦土,幾個月前的那場大火早就把那兒燒成了一片灰燼,可是此時此刻廢墟卻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新起的院落。宮中對於死人的宅邸多有忌諱,舊樓倒,新樓便會盡量與舊樓全無一致。可那院落格局布置卻和原本的杏德宮一模一樣。
晉聞已經作為叛將被奪了兵權,而且他人在東陵城……怎麼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