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嘯卿自己原就是狂傲的人,此時卻捺不住那份推崇:“真是厲害!所以我們聽到的好些新的配樂,都是作曲家小姐您的手筆?”
薛聆諾轉過來,大大方方地正麵著他,淡然道:“作曲家哪裏談得上?其實你隻是隔行看著這山高罷了,如果你也學過,就不會覺得這有多不可思議,而音樂並不是特別難學的東西。”⑦思⑦兔⑦在⑦線⑦閱⑦讀⑦
她想了想,進一步解釋道:“人都各有表達自己情緒的方式。大多數人都是把心情寫成文字,善畫的人則可能繪成圖畫,而我的方式,就是譜成音樂——就是這麼平平常常的一回事罷了。”
她說完,就又將身體略略向前傾伏,把五線譜本放在鋼琴的譜架上,繼續寫了起來,偶爾會把手指諳熟地按在鍵上試一試音,驗證實際效果是否合於心中所想。
尹嘯卿看她那麼熟練順暢如同寫字的模樣,忽然有一種奇異的仰慕之感,就好像通常的小女生,在知道某個男生有一項特別專長的技能——譬如籃球或者計算機——之後,頓時覺得他性感卓絕,想著若能獲他垂青,將是怎樣一樁無上的殊榮!
曆來,這樣的感覺都是女孩子對他而產生,而即便是親聆傾訴,他也不曾真正理解過。
而此時此刻,他忽然醍醐灌頂,知道了這是怎樣一種期期殷殷心心念念的迫切之感!
這就是被征服的感覺吧?
“你的音樂已經學到這麼專,為什麼沒有上藝術係專攻鋼琴或者作曲,而要選中文係呢?”第二次再看見薛聆諾在譜曲的時候,尹嘯卿提出了這麼一個問題。
薛聆諾隱隱牽了牽嘴角,眼睛裏是一派沉靜的若有所思:“最喜歡和最擅長的,未必要當成專業。”
她轉過來,坦白地正麵著他,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裏,有一種夢幻的至純唯美和現實的穩妥通透清清爽爽揉在一起的遐思,熨過他的眼底,心裏竟同時有了反應,像是正在過一道冰敷,周圍的世界霎時冷靜清涼,如入禪境,而什麼東西正一點一點塵埃落定,整個人突然靈醒而恍悟。
“成了專業之後,就會有壓力和框框條條的束縛,一切成為不得不,也許你就反而不能再像先前那樣喜歡它了。所以,正是因為喜歡才不把它選為專業。這世上最令自己心愛的東西,往往就是必須放在遠處看而不能據為己有的,放棄與離開,不等於不喜歡,而可能恰恰是太喜歡。”她輕聲解釋著自己的話。
尹嘯卿有些震動,一時之間卻又說不清是在震動著什麼,便隻微微點頭:“我明白了。對最喜歡的東西,想要對它隨心所欲,讓它順其自然,一切都最本真純淨,任憑施展。”
薛聆諾微笑起來,讚賞地點頭肯定,卻不再接話。
“那麼,上個學期的全校樂器大賽,怎麼沒見你參加呢?”尹嘯卿又問。
薛聆諾遲疑了一下。她心裏納悶,全校樂器大賽那麼大規模的活動,參加者人數逾百,而他當時根本不認識她,怎麼能記得清她有沒有參加呢?
但仿佛已經預料到他的回答大體會是諸如“如果你參加了,我不可能不記得”這樣的話,她並沒有把這個問題問出來,而隻是笑了笑:“我不能參加那個比賽。”
“為什麼?”尹嘯卿追問。
“我是藝術特招生,不能和普通學生一起參加學校內部的比賽。”薛聆諾回答。
尹嘯卿恍然大悟——怪不得!怪不得她的專業素養如此之高,而鄭濤也知道她。
可是,這麼重要的信息,那天肖默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