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城沉默。
謝則容卻在她的肩口苦笑出聲:“孤這一生,終究沒有為自己活過。幼時身負家國希望,少年時身負血海深仇,從來沒有人給過孤選擇的機會,從來沒有……孤曾以為坐擁本非我所求的江山後,這一生終究是過去了,可是上天垂憐,你還在。”
碧城此時此刻身上沒有半點力氣,即使想要反抗也無能為力。更何況,謝則容似乎並沒有進一步舉動的意願。隻是這肌膚相貼的感覺終究帶來一陣陣的顫栗,她忍無可忍閉上了眼睛。
謝則容卻並未停止呢喃。他顫聲低語:“沒有關係的,不論你做了什麼,不論你想要做什麼,不論將來孤究竟是永囚牢獄受盡折磨,還是身首異處挫骨揚灰……都沒有關係,孤都可以原諒你。”
“隻是,孤懇求你……你能否讓孤真正的活一次?”ω思ω兔ω網ω
“沒有欺瞞,真心相待,交付生死,等到生命最後……沒有悔恨?”
低沉的聲音一直陰澀地徘徊在耳畔,碧城不適地稍稍挪動了幾分,卻聽見身上那人呼吸聲陡然加重。她不敢動了,防備地睜著眼睛,卻忽然覺得左眼痛得厲害,眼睫上不知道什麼時候滴落了一滴水珠,竟然滑進了她的眼眸中。
他……哭了?
“孤後悔了……不,沒有後悔……”謝則容忽然暴躁起來,他離開了碧城身上換做躺在她身旁的姿勢,有些溼潤的眼裏閃著淩亂的光,“這一生,每一步,我都別無選擇,沒有後悔的餘地。我不後悔,不後悔,不能後悔……”
碧城終於喘過氣來,可是胸口的悶滯感卻比之前更甚。這樣的謝則容她從來沒有見過,他就像是一輛已經千瘡百孔的馬車,即使大風呼嘯而過,雨水可以傾盆漏下,他還在朝前跑,隻因為他不敢停,不能停。而她的欺瞞讓他嚐了一次從雲端掉落崖底的感覺,才讓驕傲如謝則容露出了如此落魄的模樣。
他終於,狼狽不堪,潰不成軍。
可是讓人諷刺的是,並不是她的手腕,而是他自己把自己逼得丟盔卸甲。
碧城閉了閉眼,終於開了口:“你要的這些,我給過你的。”
謝則容毫無聲息。
碧城輕道:“退位讓賢,還政於楚氏,均分兵權於將帥,重整西北軍,肅清權黨。謝則容,滅族殺父之罪,我可以放下。”
“真能放下?”
“隻要燕晗國運昌盛,楚碧城可以放下。”
謝則容苦笑:“那越歆呢?”
碧城踟躕片刻,道:“不能。”
謝則容卻隻是在她身旁低笑,笑得讓人毛骨悚然。他的手稍稍變了變動作,把她攬到了懷中,又一顆一顆地替她係好衣扣,低沉著聲音在她的耳畔輕聲道:“我把婚期提前定在後日,千刀萬剮,粉身碎骨,挫骨揚灰,你要,我等你親自來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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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在一個月後的婚期就這樣提前到了三日後,宮闈之中幾乎是立刻徹夜忙碌起來。這一場婚禮是按照公主出嫁來操辦,在碧城還沉睡的時候,國書已經快馬加鞭送往幾個鄰國,天亮時分,泥石未清的神官府接到燕晗當今聖上的旨意,責令操辦大婚。一夜之間,碧城公主四個字以毫無逆轉方式侵占進入了所有人的生活。然,舉國上下,無一人敢問一聲,為何碧城公主二嫁聖上。
彼時,碧城已經不需要任何隱瞞,她堂而皇之帶著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