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從傻愣中清醒過來,熱烈鼓掌,都覺得自己也應該趕快找一個王瀟瀟一樣漂亮溫柔的姑娘搞出點天翻地覆的愛情來。
孫學明說:我們要記住今天,在拉薩瑪吉阿米的黃房子前,我們以親身的體驗知道了愛情是什麼,那就是想爛了肝花花疼爛了心,望麻了一對大眼睛。
張文華說:我們對人頭鼓不也是這樣的麼--想爛了肝花花疼爛了心,望麻了一對大眼睛。
周寧說:對對對,這是一種宗教感情,愛情和宗教是一樣的。
孫學明說:你們還有什麼要說的?
我們說:沒有了。
孫學明說:那就聽我的,出發。
我們愉快地應和著。好啊,出發,仿佛我們永遠都在出發。
我們分成了七路:孫學明前往甘丹寺,周寧前往色拉寺,張文華前往哲蚌寺,王瀟瀟前往布達拉宮,劉國寧前往大昭寺,張長壽前往小昭寺,我前往桑浦寺。我們從瑪吉阿米的黃房子開始,又一次出發了。出發前我們說好,兩天後再見。
我們沒想到,兩天以後,當我們重新聚攏到一起時,個個都是灰頭土腦的樣子。有的隻找到了十二丹瑪殿,根本就沒有見著人頭鼓,真的假的都沒有見著;有的甚至連十二丹瑪殿都沒有找到,好像那隱藏著無數機密的神殿怕人揭密似的躲起來了。怎麼辦?日喀則的民工再也沒有出現,紮西警察也沒有出現,我們的線索全斷了。
孫學明皺著眉頭說:是不是我們的思路不對頭?既然是日喀則的民工,他最終還是要回到日喀則去的,拉薩對他來說隻不過是一個路過的地方。
周寧說:對,拉薩對我們來說也是一個路過的地方。
孫學明說:更重要的是,拉薩的十二丹瑪寺到了日喀則就變成了威爾瑪寺,雖然我們並不知道威爾瑪寺在日喀則的什麼地方,但很有可能就像拉薩的各大寺院裏都隱蔽地存在著十二丹瑪殿一樣,日喀則的劄什倫布寺裏也有十二丹瑪殿也就是威爾瑪殿。
周寧說:有道理,我覺得不是可能有,而是一定有。
張文華說:照你們的說法,我們根本就不應該失望,因為我們的目的地還不知道在哪裏呢。
周寧說:我們都忘了在吐蕃大墓許新國告訴我們的,他說巫聖大黑天成了吐蕃大法師和佛教護法神後,按照信徒們的意願,把自己的安居地從唐古拉山以北的安多搬到了雅魯藏布江的源頭喜馬拉雅山群裏,成了雅魯藏布江的護水大神。所以巫聖大黑天也叫山水魔尊,魔尊的法器人頭鼓也就成了巫聖護水靈鼓。人頭鼓是巫聖大黑天的象征,鼓的聲音就是他的聲音,是他降福生眾的妙音,佛經裏稱作雅魯藏布江妙音。
我說:既然是雅魯藏布江妙音,我們為什麼不到雅魯藏布江去找呢?應該立馬前往日喀則。
大家都說:對,應該立馬前往日喀則。
我們連夜離開了拉薩,直奔雅魯藏布江。然後在雅魯藏布江的濤聲陪伴下,在浪濤發出的如鼓如鼙的妙音催動下,向著依然渺茫的七顆無敵法王石真言人頭鼓,向著早已在我們心中敲響了的人頭鼓,一路顛簸而去。
到達日喀則時天已經亮了。風和日暖,潔白的祥雲飄拂在半是彤紅半是藍的天空。正前方的尼瑪冬山形如大象奔走,後藏最大的宗教城堡劄什倫布寺就坐落在大象的懷抱裏。璀璨壯麗、大氣恢弘,西藏的建築,除了布達拉宮,就屬劄什倫布寺天工神妙了。
我們從車窗裏看到了太陽的燦爛、佛殿的燦爛、大象山的燦爛、雅魯藏布江的燦爛,突然就興奮得又唱又叫。都說:快啊,快去寺院,這是個吉祥的時刻,這是個讓我們滿懷歡喜的時刻。
吉祥歡喜的時候我們急切地撲向劄什倫布寺。
但是且慢,車必須停下,我們開不過去。通往神妙之殿的寬闊的馬路上,密密麻麻都是人,都是跪著的人。十裏長路上都是跪著的藏民。他們從哪裏來?不用問就知道,他們從後藏的四麵八方來。他們來日喀則幹什麼?不用問就知道,又有重大的佛事活動了。
周寧說:可能是法會吧,祈願大法會,我們來對了,快到前麵去。
我們棄車步行,繞來繞去,在匍匐在地的人群裏艱難地穿行,差不多走了一個多小時,才來到劄什倫布寺的大門口。這時,就在這時,我們聽到了一陣節奏舒緩的鼓聲,如同雅魯藏布江沉重的濤聲:咚。咚。咚。一聲比一聲高了。
我們互相看看:人頭鼓?
孫學明招呼我們趕快往前走。我們擠進大門去,聽到隨著鼓聲,法號響起來。洪亮的法號,寬廣的法號,神音壯美的法號,把雲彩都吹得跑起來了。接著經聲響起,金剛鈴響起,香火的紅焰獵獵地響起。大門內的廣場上,環繞著跪伏在地的藏民,四五百個紅衣喇嘛念起了六字真言。眾喇嘛的前麵,花團錦簇的高台上,坐著一排身披金色哈達的活佛,活佛的前麵,有個頭戴七色佛冠的神巫,正在敲打一麵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