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腰間短刀斬伏莽 枕邊長舌走英雄(1 / 3)

話說這位大孫女,原是她祖母十分疼愛的。人又長得乖巧,討人歡喜,合府上下的人,沒有一個不稱讚她。遠近部落的貝勒,打聽她長得標致,都來求婚。都是她祖母做主,要把孫女婿一齊招贅在家裏,因此耽擱下來。直到嫁了阿太章京,大孫女為丈夫的前程起見,再三催著丈夫到古坍城去;阿太意思要帶了妻子一塊兒到任去,無奈他祖母不肯,大孫女心中也是舍不得丈夫,因此兩人在房中哭得十分淒慘。侍女見了,忙去報與喜塔喇氏,喜塔喇氏報與婆婆知道。妃子聽得了,說道:“這可不得了!可不要哭壞我那寶貝啊!”說著,忙站起身來,要自己看去。納喇氏和喜塔喇氏在兩旁扶著,後麵四個媳婦,還有許多侍女,圍隨著走到大孫女房裏去。

大孫女聽說祖母來了,忙抹幹了眼淚,迎接出去。妃子一見孫女雲鬢蓬鬆,衣襟破碎,便嚷道:“這可了不得!你們小兩口才幾個月的新夫妻,便打起架來了嗎?”說著,擎起旱煙杆兒,沒頭沒臉的向她的孫女婿打去。說道:“我這樣嬌滴滴的孫女兒。怎禁得你這莽漢子磋折?”大孫女見了,忙搶過去抱住了煙杆,把自己毀裝勸駕的話說出來。妃子聽了,點點頭說道:“這才像俺們做都督人家的女孩兒!”說著,又回過頭去對阿太說道:“你祖嶽父好意給你一個官做做,你怎麼這樣沒誌氣,迷戀著老婆不肯去?我的好孩子,你快快前去!我替你養著老婆,你放心,她是我最疼愛的孫女兒;你去了,我格外疼愛她些,包在我身上,把她養得白白胖胖的。”

她的這番話,引得一屋子的人大笑起來。獨有阿太一個人,還哭喪著臉。妃子再三追問他:“你怎麼了?”阿太忍不住“哇”的一聲哭了,跪下地來,把願帶著妻子一塊兒上任去的話說了出來。大孫女趁這個機會,也並著肩跪下地去。妃子一看,歎了一口氣,說道:“好好!女心向外,你也要丟了我去嗎?”說著,禁不住兩行眼淚,掛下腮邊來。眾人忙上前勸住,喜塔喇氏忙把婆婆扶回房去。這裏禮敦巴圖魯的福晉,和他女兒在房裏商量了半天,他小夫妻兩人口口聲聲求著要一塊兒去古坍城去,禮敦的福晉,也無可如何,隻得替女兒求著公公。到底他公公明白道理,說:女孩兒嫁雞隨雞,嫁犬隨犬,如何禁得她住?便選了一個日子,打發了他夫妻兩人上路。

到了那日,內堂上擺下酒席,替阿太夫妻兩人餞行。大孫女的親生父母,卻不敢哭,倒是覺昌安的妃子,和塔克世的福晉喜塔喇氏,哭得眼眶腫得和胡桃一般。便是覺昌安到了這時,也不覺黯然魂銷。禮敦和塔克世、界堪弟兄們,怕父母傷心過分,壞了身體,便催促著阿太夫妻,二人趕速起程。福晉們一齊送到內宅門分別,貝勒們送到城外分別,獨有覺昌安和塔克世父子兩人,直送到古坍城分別。

覺昌安回到建州城,那王果又新得了明朝的封號,建州右衛都督指揮使。那建州地方各貝勒章京,又都來向王果道賀,擺下酒席,熱鬧了三天。覺昌安這時年老多病,又常常紀念孫女兒,身體十分虧損,便把都督的位置傳給了他第四個兒子塔克世,自己告老在家,不問公事。好在王呆做了指揮使,很能鎮壓地方,便也十分放心。

說到王果這個人,性格原是十分暴躁,到處歡喜拿武力去壓服人。自從得了明朝的封號以後,越發飛揚跋扈,便是建州都督,也有些駕馭他不住了。這時他收服的地方很大,明朝的總兵也見了他害怕。他年年進貢的時候,也不把明朝的長官放在眼裏。明朝進貢的規矩是每年在撫順地方開馬市;各處部落都拿土產去進貢,長官坐在撫夷廳上驗收。上上馬一匹,賞米五石,絹五匹,布五匹;中馬,賞米三石,絹三匹,布三匹;下馬,賞米二石,絹二匹,布二匹;駒,賞米一石,布二匹,王呆進貢,偏要拿下馬去充上上馬,硬要討賞。那長官為懷柔遠人起見,便也將錯就錯的收下了。誰知道這王呆越發得了意,照進貢的規矩,那各部落貝勒一律站在撫夷廳階下等候長官驗貢完了,便賞各貝勒飲酒食肉。獨有這王呆不服法令,他等不得長官分賞,便搶上廳去,搶著貢菜便吃。左右的人見他來得凶惡,便也不敢和他為難。他單是搶奪酒肉,倒也罷了,誰知他酒醉飯飽,便撒酒瘋,對著長官拍桌大罵。明朝的官吏,看看他鬧得不成樣子,便吩咐左右,把他扶下階去;一麵通告建州都督,下次不該再差王果來進貢。那塔克世知道王果大膽,敢當廳辱罵明朝長官,以為十分得意,第二年仍舊打發王果去進貢。那王呆越發鬧得不成樣子。別的貝勒看看王呆可以無禮,我們為什麼這樣呆?便也個個跋扈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