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啥不行的?隻是,你家傻蛋簡直就是老天爺顧著長的啊,才19,身材就比穆鐵柱也差不離,長相也長開了,濃眉大眼的,那年,我嫁到這清水巷子,還是他去滾的床呢,一晃,七八年了啊。”
“誰說不是呢,我看過不了幾年,他也要娶媳婦了,我也要抱孫子了,一生也快到頭了。”咬下一口線頭,袁嬸笑眯眯地說著。
“那是那是,隻是,現在家庭條件是第一位,你家那條件。。。。。。不知道傻蛋到時候會不會找個偏遠農村的姑娘回來?”
“誰知道呢,農村就農村吧,隻要讓我們袁家有個繼承香火的就行啊,這世道,窮人家的孩子,媳婦不好找啊。”
晚上還沒到四點,巷子口的叫賣生一聲高過一聲,賣炸餅的,賣冰棍的,誘惑著孩子們;接著就是賣臭豆腐的,賣饅頭的,賣小魚蝦的,勾引著主婦們的錢袋子,三個一群,兩個一夥,圍著攤子討價還價,下班的人們穿梭不絕,打招呼的,調笑的,吵架的,活現在清水巷這個小小的社會。
袁嬸還沒到菜場去買菜,她家的活寶就回來了,袁傻蛋在一家郊外的工廠食堂裏負責打雜,好不容易輪到一天休息,一個星期都沒見到他媽的影子,今天,終於可以吃上一口他媽的小炒菜。
擰著一條魚,一把青菜,還順帶著他媽愛吃的臭豆腐,就是娘倆個這星期最豐盛的一頓晚餐。
剛進巷口,陳家老幺就纏著他要拿回上星期借給他的那本武俠書;“傻蛋,傻蛋,袁傻蛋,還我的書,還給我的書呢?”“沒帶回來呢怎麼辦?”其實,書正在懷裏揣著,隻是還沒看完,傻蛋可不想就這麼沒看完結尾。
“去你媽的,老子說不借給你吧,這個星期我可要還給同學的!“陳老幺對於傻蛋,是有點發怵的,如果不是傻蛋在他七歲那年,下到下水道救他,現在,陳老幺早就是孤魂野鬼。
“下個星期吧,下個星期我準還你,一定一定,不算數是王八。”捂緊胸口的書,傻蛋看見媽媽揚起的笑臉,他也回了一個笑臉,身後,傳來陳老幺變聲期的鴨公嗓門:“你小子,如果你的話都靈驗了,咱這清水巷都成王八池了,下次一定啊。”
“走,去咱家吃魚去,我媽的魚,燒的老好了,去不去?”回過頭,傻蛋亮亮手上的塑料袋,徑直走到袁嬸的跟前。
從不是小氣的人,盡管隻是一條魚,他從沒想過這條魚,如果陳老幺來吃,自己和媽媽還有多少能夠進嘴?
陳老幺撇撇嘴,不屑一顧地笑著跑出了巷口。
母子倆,很有默契地收著攤,一人扯彩條布,一人收繩子,不到半個小時,已經走到了自家的門口。
紅色的裙子,一半裹在屁股下,一半搭在地上,瘦削的後背彎成弧線,像他手上的那條魚。好幾次,傻蛋都想對著女孩說:“你的裙子在地上沾灰了,快起來拍拍。”隻是看著那掉下的一縷頭發,細嫩的指尖拿著一根木棍挑起的一撮灰,劃著寫著,清秀的樣子,和他處處透著疏遠,他又沒了那股勇氣。
“傻蛋,看什麼呢?開門啊?咱們吃了飯,晚上去夜市逛逛,給你買雙球鞋去。”
“哦,好。”
最後一眼,那女孩還在那裏,垂下的那縷頭發,被風輕吹,軟軟的飄進他的眼裏。
袁嬸的晚飯做好的時候,傻蛋正躺在自己的小鋼絲床上看著書,隻是,精彩的情節此刻卻怎麼也比不上那抹飄逸的頭發,那根蔥白的手指來的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