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0章 雪山酒香(1)(1 / 2)

見到汽車團團長姬成錄非常偶然。從此,我們便有了來往。

我敢肯定地說,在我認識的所有高原軍人中他那粗獷、豪放的性格最令我難忘。

夏日某天,在西藏境內唐古拉山下安多兵站的車場上,姬團長沒佩戴他的上校軍銜,壯實的軀體緊繃著一套工作服,在一輛汽車的保險杠前正幫幾個戰士修理汽車機件。他是帶領兩個汽車連隊從拉薩執勤返回格爾木的途中,我們不期而遇。

我說:“早就聽說過你的大名,相見恨晚!”

他爽聲一笑:“粗人姬成錄,除了生就的翻越唐古拉山的野勁外,別無本事。”

我很喜歡他的直率,質樸,便細細地打量起他來。這是一個典型的高原漢子,微胖而磁實的身軀像紮地挺立的石柱或鐵樁。他步行在世界屋脊上,你會覺得昆侖山和雪水河都會隨著他的腳步顫動。尤其讓人注目的是他那黑乎乎的一臉絡腮胡子,除了一雙可以望透雪山的眼睛以外麵部的所有器官都在這濃析黑的胡須遮掩之中了。這樣使他的眼睛就顯得更加有神。老姬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有了一個習慣,遇著不順心的事而要發怒時總要先摸摸胡子。團裏流傳著一句順口溜:“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團長摸下巴”。

其實,老姬是不輕易摸胡子的,更多的時候部屬們看到他的每一根胡梢上都掛著親切的笑。

姬成錄有個雅號:“巴頓將軍”。戰士們說,姬團長渾身都是故事。

我納悶,曾問過一個戰士:他何以得了這麼個尊稱?

戰士回答:他這個團長當得夠格,像個團長。巴頓將軍像他,而不是他像巴頓將軍。

這話說得極為到位,讓我思忖良久。還是戰士了解自己的團長。我想。

在青藏線上,隻要提起姬成錄,大家都會說到他喝酒的故事。

似乎不把酒與他連在一起就不足以說明他是個夠格的團長。人們戲稱他的“酒瓶像他當團長的水平一樣高。”可是,我問他時,他卻隻字不提酒,隻說:

“在青藏高原所有汽車部隊的團長中,我這個人毛病比較多,抗上,考慮問題有時欠周全,碰碰坷坷的事時有發生。假如還有點兒長處的話,那就是關中冷娃的秉性改不了,在工作上操的心多,猛幹,幹好。”

我仍然不離酒的話題,問他,你的酒量有多少?他說:這很難說,收斂一點兒,一杯就將就了。真要放開幹,一瓶說不定還欠些。

酒注入了他的血液,也注入了高原的山脈冰河。沒有酒,哪有青藏山水間這條剛烈的漢子?他和兵們的故事無一例外地是那麼凝重,那麼悲壯。

這當然都是因為了酒……

酒“害”了他

1988年春天,姬成錄還在當營長,他帶領兩個連隊運載著一支友鄰部隊進藏。漫天的飛雪把他的車隊迎進了可可西裏草原,麻煩事也出在這兒。正在翻修的一段公路,在漸漸變暖的風雪裏隻剩下路麵的一層冰了,稍靠下麵的路基已經變成虛軟的沙土。

汽車走上去無疑是要打滑的,折騰得久了,路基陷落,車輪還會歪進坑裏去。這實在是一段走快也不行、走慢也不行,狠走也不行、輕走也不行的萬般無奈的艱難裏程。

姬成錄的招法是:空車通過,選準路線,拉大車距,中速行駛。

他把棉皮帽的護耳卷起,大步流星地走到停駛的車隊中間,腳一跨,站到一個土坎上,衝著乘車的友鄰部隊可著嗓門吼起了口令:

“戰友們,委屈各位了。現在,你們聽我這個編外營長的一次指揮,各人準備好行李,下車!”

指戰員們忽拉一下全下了車,霎時,整個的一條龍似的車廂裏變得空空落落。空車輕輪好趕路。

姬成錄站在險路口,指揮著車輛通過。風頭很硬,結了冰的雪團砸在他的衣帽上,發出嘭嘭嘭的脆響。他的胡茬很快就凝結了冰雪,活生生的一個雪人。有個戰士心疼他,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