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不錯!不錯!”趙田野冷笑著說,“說的比唱的好聽!她沒有說自己先把政法委的牌子擦拭幹淨?準確地說是先讓她把臉洗幹淨。”
“趙叔!”餘申以乞求的口氣說,“涉及到上級領導的事,咱們就不談了吧?”
“為什麼不談?現在的情況是無人不在背後議論人,無人不在被人背後議。咱們坐在光天化日之下,比他們磊落多了,有啥子可怕的?來,你給我說實話,你真沒覺出自己穿了小鞋?”趙田野是北方人,從50年代大學畢業分配到這裏,整整40年了,言談話語不免受到地域影響,有時就隨口把“啥子”、“曉得”之類的方言用上了。他再次詢問餘申是否有穿小鞋的感覺,是針對兩個處分工與地位而言的。批捕處的職責是審查公安機關和檢察機關報請批準逮捕的案件,同時負有這兩個機關的案件偵察進行監督的責任。可以這樣認為,每個刑事案件都離不開批捕處,工作量之大是不言而喻的。法紀處的職責是針對國家工作人員的職務犯罪,簡言之就是針對國家幹部的瀆職犯罪和司法人員的侵權犯罪。這種分工決定了法紀處的工作難度,國家幹部一般來說素質較高,不要說很少有瀆職的,就是有上幾個,也往往受地方保護主義影響,上級黨政部門領導一說話就能讓案件偵破難以進行下去。司法部門中倒是不乏實施刑訊逼供等違法辦案的人員,祝書記所說的讓餘申擦拭公、檢、法的牌子正是指的這些人。她的這一比喻較為形象和準確,就是不知想到了其中的難度與否。公檢、法的幹警就是幹得這一行,高超的反偵察能力是毋庸置疑的,再加上同學、同鄉、同事、親戚等社會關係,極易形成互相包庇的鏈條,不僅讓你法紀處無法下手,有時還可能把你的辦案人員繞進去。因此,法紀處一年下來,能辦上幾個案子就算不錯了,工作量與批捕處根本無法相提並論。這樣一比,我們就不難理解趙田野話中的意思了:批捕處的工作量大意味著成績大,處長就會受到領導重視,得到提拔的機會就多;法紀處難以出成績,處長很少受到院領導注意,近似於喪失了被提拔的機會;祝書記把餘申的職務這麼一改變,就好像把正宮娘娘打入冷宮一般,不是給他穿小鞋還是什麼?
“我不敢對您說謊。”餘申認真回憶了一番和祝書記的談話細節,確實找不出她的毛病來,反而覺得她每句話都很真誠,每句話都是出自對自己的關懷和信任。
“人們背後說我‘老天爺’,其實是說我是個半瘋子,我沒有意見,就是奇怪怎麼沒人說你是個書呆子呢?給你兩句熱話,你就不知道自己幾兩重了。”趙田野歪頭看著不知所措的餘申說,“別想為什麼這樣說了。我問你,今天是個什麼日子?”
“慶祝‘8、6’大案勝利結案表彰大會召開啊。”餘申毫不猶豫地說。“8、6”大案是辦案人員根據立案時間給案子製定的代號,準確地說,“8、6”大案的立案時間是1995年8月6日。這個案子是個震驚全國的大案,涉案人員涉及到了原省委主要領導夫人、公安廳長、國資委主任等數十名廳、處級幹部,由中央紀委與本省省委聯合辦理的案件。中紀委由一位室主任掛帥,省委這邊則由省紀委書記和政法委的祝書記掛帥,抽調了省公、檢、法和紀委係統上百人,曆時一年多才拿了下來。最後結果是省委領導夫人被判為死刑,公安廳長、國資委主任被判為死緩,其他涉案人員大多被判重刑。因此有人根據案件情況,稱其為繼劉青山、張子善之後的新中國反腐敗第二大案。餘申始終參與了該案偵破、審理,因突出貢獻榮獲了一等功。2個小時前,他曾登上這次會議的主席台領獎,現在怎麼會忘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