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往15樓慢慢升上去,我看著頭頂閃著紅光的數字一個個的變換著,不再理睬他。托尼似乎有點生氣了,他轉過頭,看著我:“我是說真的,莉齊!有些事你知道的越少越好,裏德爾——”

“你就不能不要說他的名字嗎?!”我突然爆發了,自從我們到了希臘之後,托尼每次見到我就三句話不離裏德爾,好像非要我向他保證我這輩子都不會再和湯姆在一起,他才會閉嘴,“他又不是你的男朋友!你那麼擔心他做什麼?我和湯姆——我和裏德爾出了什麼事關你屁事!”

“當然關我的事!”

他也生氣了,眼睛變成了一種熠熠生輝的深藍色,和黎明時分的海港一樣,那張平時總是無所謂的臉龐變得怒氣衝衝。

我吃驚地看著他,這是他第一次對我發火。真的是第一次。我11歲那年第一次見到他,他對我伸出手想和我握手的時候,我就把手裏的一顆石子狠狠砸在了他的眼睛上,他沒有發火。到了學校,我砸壞過他昂貴的行星模型,把整瓶的黑墨水倒在過他心愛的掃帚上,還把果醬倒在他的論文是……可是他從來都沒有對我發過脾氣。

那天站在電梯裏的時候,他穿著一件黑色T恤和卡其色的長褲,墨鏡夾在胸`前的口袋裏,額前的蜂蜜色金發亂七八糟,深藍色的眼睛燃燒著灼灼的怒氣。他兩手按住我的肩膀,一把把我扭過來麵對著他,對我吼道:“你給我聽著,伊麗莎白——”

聽到他叫我的全名,我就知道,這回他真的是生氣了。和湯姆不一樣,他隻有在高興到了極點,或者生氣到了極點的時候,才會不叫我“莉齊”,而是“伊麗莎白。”

我那時候也氣昏了頭,沒等他接著往下說就搶白道:“你別以為我媽嫁了你爸,你就是我哥了!我的事情輪不到你來管!”

“你以為我想管你?”他氣壞了,“你別假裝不知道裏德爾是個多危險的人了,你看到過那些接近他的女人的下場了嗎?桃金娘,羅莎琳,還有瑪格麗特!你如果想去送死的話,我沒有意見!可是蘭道爾家已經經不起下一場醜聞了!”

“你隻是關心你這個愚蠢的姓氏的名譽,是不是?”我咆哮道,“你索性承認吧,你和你爸,還有我媽一樣,都是一模一樣,不折不扣的偽君子,除了錢什麼都沒有!你們不要來假裝——你幹什麼!草!”

我本來在掙紮著想甩開他的手,可是他一用力就把我扣在了他懷裏,死死地抱住了我。

我那一瞬間被嚇傻了——我一直把托尼當做一個沒有血緣關係、蘭道爾家的人來看待,我從來沒有和他這樣緊密地接觸過。男人的力氣實在是太大了,我壓根掙脫不了。

“我和我爸不一樣,你知道的,莉齊。”他說,眼底閃爍著的已經不僅僅是憤怒了。我突然想起他的親生母親,那個被蘭道爾老頭子無情拋棄的女人,才意識到我無意中觸及了他的痛處。

可是那時候我哪裏有心情和他道歉,我一邊對他拳打腳踢,一邊憤怒地叫著讓他放開我。

正在我們兩憤怒地扭打在一起的時候,“叮”的一聲傳來,電梯到了十五樓,金色的電梯門緩緩打開。托尼往門口看去,見他分神的時候,我一下子掙脫了他,怒吼道:“你這個王八蛋!”

15樓是“奧林匹亞”酒店的頂樓,也是“巫師奧林匹亞”的底層大堂。酒店大堂裏的氣氛安靜而輕鬆,我的那一聲洪亮的“bastard”,瞬間穿透了整個大廳,站在總台辦理入住的七八個人,坐在沙發上看報紙的男巫,還有總台後麵穿著製服的希臘妖精,幾個怯生生的,端著盤子的家養小精靈,全都抬起眼睛,吃驚地看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