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呼出的氣息立刻變成了一陣白色的霧氣。
密集的風雪中傳來了火車變軌時三長一短的汽笛聲,隨著哐當哐當地車輪和軌道的震動,對麵站台上駛來一輛從倫敦方向過來的火車,緩緩地停了下來。
我呼吸了一會兒寒冷的空氣,覺得手腳冰涼。我正準備回我的車廂時,我從眼角看到對麵站台的火車上走下了一個身穿黑色大衣、身材修長挺拔的年輕男人。他走到月台上,從口袋裏抽出一支香煙,低下頭,點燃了香煙。
他抬起頭,緩緩吐出一口煙霧,俊美的側臉在寒冬的風雪中顯得那麼不真切。
他也看到了我,微微皺了皺眉,便大步朝我走來。
我行動不方便,隻能一手扶著肚子,凍得僵硬的臉上擠出一個微笑,站在原地等著他。
“你好,伊麗莎白。”他的嗓音很低沉,微微有些沙啞,“好久不見。”
他啞著嗓子輕聲叫我名字的那一刻,我鼻子一酸,差點流下眼淚來。
他把煙丟在地上,伸手扶了我一把,幫助我上了火車。
我上了車,扶著車門轉過頭來。
狂風卷著雨雪,一陣緊過一陣,我有些眼花。他笑了笑,衝我一擺手,轉過身,往月台的另
一側走去了。
我含著眼淚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心想,今生今世,我們的緣分就像這兩輛火車。我往倫敦去,他從倫敦來。我們在諾丁漢的車站短暫交集,然後又往相反的方向絕塵而去。
他眼神和微笑消散在寒冬的風雪中,漸漸地丟失在了記憶裏。
1.聖芒戈歲月
1945年7月我從霍格沃茲畢業,從那以後,一直到1946年3月,我都一個人過著除了上班,其他時間都深居簡出的生活。半年多的日子,說短也不短,就這麼一個人煎熬著,漸漸也就過去了。
3月份的一個清晨,我站在浴室裏,看著鏡子裏我自己。
人睡不好的時候,眼神都亮不起來。我就是這樣。⊙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我的影子看起來那麼陌生:穿著米黃色的滌綸襯衫,黑色職業裙,深栗色的頭發蜷曲著伏在耳朵旁邊,襯著一張蒼白瘦削的臉。我用粉撲機械地往臉上撲著,好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像一個鬼魂。
我化好妝,把粉餅丟進手袋,走出了浴室。
我穿上一雙很舊的黑色高跟鞋,抽出一件黑袍子穿上,拿起餐幾上的香煙抽了一口,看了看窗外。清晨的愛丁堡,天空是淡淡的湖藍色,幹淨得好像有人剛剛用清水澆過一樣。
我看著窗外明淨的天空,吐出一口煙,然後彎腰把香煙撚滅在煙灰缸裏。我走到壁爐前,抓起一把飛路粉撒進去,清晰地說:“聖芒戈魔法傷病醫院,藥劑與植物中毒科。”
幾秒鍾後,我在亂糟糟、十幾個人一間的實習治療師辦公室的壁爐裏爬了出來,彈了彈身上的爐灰,匆匆往更衣室走去。
因為還早,走廊裏空蕩蕩的,裝著蠟燭的巨大水晶泡泡懸浮在我的頭頂,把走廊照的明亮愉快。兩側的著名治療師畫像大多數都還倒在畫框上,閉著眼睛,口水淌在了衣服上,響亮地打著鼾。
好幾個和我一樣剛來上班的人從我身邊走過,他們都已經換上了工作服往病房走去了。兩邊的病房門不時打開,值了一夜晚班的治療師打著哈欠走出來,準備下班。
我走到走廊盡頭的更衣室,打開我的櫃子,脫下黑袍子掛進去,換上了那件淡綠色的袍子,袍子胸口繡著聖芒戈的徽章:一根魔杖與骨頭組成的十字。我把魔杖放進口袋,拿起記錄板和羽毛筆,關上櫃門,轉身往我值班的病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