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得一聲,我的手裏隻剩下了空氣。
我僵硬地保持著原來的姿勢,愣了一會兒,對著空落落的房間,自顧自地說完了剩下的話:“我已經打算把你的孩子生下來,和你一起過完下半輩子了。”
奶媽又在我的門口砰砰敲著,我像遊魂一樣走過去打開門。
“夫人!”她驚詫地看著我,“你的臉色怎麼這麼差?你上午沒有睡覺嗎?貝卡讓我來問問你要給你準備那件貂皮毛邊的鬥篷還是銀邊水獺毛的那件——”
“隨便。”我說,然後關上了門,打開衣櫃,換上了衣服,然後坐到梳妝台前梳頭。我的手劇烈地抖動著,我伸手拿香水瓶地時候,啪得打落了疊放在桌子上的一摞書,一本15世紀愛爾蘭女巫詩集打開在地上,我俯下`身拾起,看到書頁裏夾著一張泛黃的羊皮紙,上麵抄寫著這樣的詩句:
My only love sprung from my only hate,
Too early seen unknown, and know too late.①思①兔①在①線①閱①讀①
Prodigious birth of love it is to me,
That I must love a loathed enemy.
仇恨的灰燼中燃燒起愛情的火焰,
倘若不該相識,你我何必相逢。
昨日的仇敵,今日的戀人,
我們的愛戀終將成為此生的禍根。
我慢慢站起來,把羊皮紙在手心揉成一團,扔進了廢紙簍。
抄下詩句的時候,我隻看到了韻律的浪漫;當我嚐遍了這世間的悲苦,我希望我從來都沒有讀過這樣的詩句。
☆、
星期一的早晨,太陽還沒有升起,白茫茫的霧氣籠罩在斯特蘭德街。我一早就起床了,奶媽叫醒了梅琳達和埃莉諾,給她們穿好衣服,給查爾斯喂了奶,把他的車子和尿布都準備好。吃過早飯,司機已經在門口等著我們了。奶媽抱著查爾斯先上了車,我把梅琳達和埃莉諾抱上車,最後自己才坐了進去,關上了車門。
我看著車窗外麵霧蒙蒙的街道,心裏有種難言的苦澀。弗朗西斯已經醒過來一個星期了。他第一次醒來的時候,我不知道該做什麼,於是我握了握他的手,輕輕叫了一聲他的名字。
他看著我,茫然的灰藍色眼睛裏閃過一絲暖意。
“你還在。”他說。
我心底好像又被什麼抓住了一樣,難受地不能自己。我沒和他提“離婚”這兩個字,隻和他說了一些家裏的瑣事,他靜靜聽著,沒有血色的嘴角帶著一絲淺淺的笑。
梅琳達和埃莉諾都被嚇壞了。她們兩都特別喜歡弗朗西斯。過去的一個禮拜,我每晚都在她們的房間裏跟她們說無數次弗朗西斯沒事,隻是生了點小病,她們才放下心來睡覺。埃莉諾對我的態度依舊充滿防備,而梅琳達的冰冷態度卻漸漸緩和了。
有一次我把她們兩在床上安頓好,關掉燈準備出去的時候,梅琳達突然對我說:“伊麗莎白,你看起來真醜。你要去好好睡一覺,我可以照顧好我自己。要不然,爸爸看到你眼睛上的黑眼圈會難過的。”
那天早上坐在汽車裏的時候,梅琳達坐在我身邊,穿著一件灰色的外套,柔順的黑色長發在腦後梳成一個馬尾辮。她抬起頭,清澈明亮的灰藍色眼睛看著我,老氣橫秋地說:“伊麗莎白,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