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牧的心微微一動,他活了二十四年,天生天養,鮮少有人關心他,自己也常常忘了自己。忽然有一隻小崽子,滿心滿眼都是自己,這種感覺,很微妙。
方牧彎腰抓起一把雪,攥成一個雪球,朝小孩兒丟去。可憐方措,一團冰涼的雪正中口鼻,砸得他鼻子一陣酸痛,眼淚登時湧上眼眶,還有些雪掉進衣領裏,冷得他一陣哆嗦,狼狽可憐極了。對麵他那無良的監護人發出一陣大笑。小崽子滿臉悲憤,當下也攥起一團雪扔了過去。
方牧哈哈一笑,輕鬆躲開,上前幾步手指彈在小孩兒額頭,惡狠狠道,“反了你了!”下一秒,卻伸手將他扛了起來,“走了,回家。”
“你要走?”方斂顯得很吃驚,他看著方牧,眉頭微擰,深邃的眼睛裏都是憂愁,“雖然阿姨不在了,但這兒還是你的家。”
方牧懶懶地笑,不說話。他有自知之明,他媽都不在了,他跟方家也就沒任何關係了,以後,大概也不會再踏進這裏了。
方斂知道無法說服他,退而求其次,“至少吃了飯。”
方牧扯了扯嘴角,“不了。”將方措拎進車裏,自己朝方斂隨意地揮了揮手,坐進了駕駛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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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寒假還沒過完,方牧就被告知他住的那棟千瘡百孔的危樓終於沒有頂住開發商的推土機,要拆了。方牧當初找這房子,無非是覺得這裏塵土漫天鳥不拉屎,一棟樓也就住了小貓兩三隻,至於什麼居住壞境空氣質量,從來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內。
如今要搬,也沒什麼不舍,隻是要在短時間內找著一個稱心的地方也不容易,身邊多了兩隻會喘氣的生物,要考慮的比從前多多了,首先必須離學校得近,其次最好是在低層,方便狗崽子放風。
方牧和方措離開了兩天,把狗東西扔給了老五。老五這胖頭魚,口水分泌過剩,抱著那狗,唱大戲似的跟方牧叨叨,“哎喲,這倒黴東西,都快被虐成憂鬱症,瞧這小眼神可憐的。老七我跟你怎麼說來著,每天得定時陪它上公園遛個彎,有空給做個美容口腔保養什麼的,狗跟人一樣,那也是需要人道主義對待的。”
方牧幹淨利落地送了老五那胖頭魚一腳,這狗活得倒比人還精貴了?跟他談人道主義,等他下輩子投胎成聖母瑪利亞吧。
房子還沒找著,小崽子這期間倒還生了一場病。這幾天下了一場大雪,小崽子有點流鼻涕。方牧沒在意,翻翻自個兒的記憶,發現自己從小到大基本沒生過病,偶爾有點傷風咳嗽,挺挺也就過去了,人微命賤,哪那麼多事兒呢。
方措人小,身體難受也不曉得跟方牧講,怕他覺得自己費錢。那天他照常起來,裹了一件羽絨服。羽絨服是方牧新給他買的,買大了點,穿上下擺都到膝蓋了。方牧想的是反正小孩兒長得快,來年也可以穿。可惜方措被方牧養了大半年,好吃好喝就是不見長個兒,依舊瘦骨嶙峋耗子精一隻。
方措平時很珍惜那件羽絨服,輕易不舍得穿。但那天起來他身上一陣一陣地發冷,所以將羽絨服給裹上了,然後出門買早點,一路上還特別小心注意不要把衣服弄髒了。
老見方措一個小孩兒來買早點,早點鋪子的老板娘對他十分熟悉。小崽子長得好,小小年紀就十分喪心病狂地開始無意識散發荷爾蒙,上至斷奶的娃娃下至絕經的大媽,無一幸免。還沒走近,老板娘就笑容滿麵地問道,“還是豆漿油條包子老三樣?”
方措沉默地點點頭,將錢遞上去。老板娘麻利地包好方措要的東西,接過錢,囑咐道,“小心拿好,別灑了。”完了還讚不絕口,“沒見過這麼乖的孩子,天天給家裏人買早點。”
方措頂著老板娘慈愛的目光,一路走回家,將點心放到桌上。然後踩著一把小板凳,給水壺接滿水,放到灶上,點火。這些事兒他做得駕輕就熟,並不覺得痛苦或委屈。但這天他剛將火點著,身上一個哆嗦,整個人就倒栽了下來,瞬間天旋地轉。
這小崽子似乎想將前些年的份兒一口氣補上,病得氣勢洶洶。方牧給小崽子裹了一件自己的大衣,塞進車內,一路風馳電掣趕到醫院,掛號,看診,打針,吃藥,小崽子燒得眼角通紅,鼻子發出呼嚕呼嚕豬一樣的喘熄,一直挨著方牧半睡半醒。
注射大廳裏一股令人*的消毒水味兒,滿滿當當的全是人,耳邊盡是小孩兒令人崩潰的哭聲。方牧找到一張床,把小崽子放上去。轉了一圈,也沒找到把椅子,倒找到一本不知什麼人留下的雜誌,雜誌很劣質,一股子*的氣味,紙張粗糙,內容海納百川,偷情凶殺,奇情吊詭。
方牧閑極無聊,跟小崽子擠在一張狹小的病床上,嘩啦啦地翻著書頁。不經意回頭看見小崽子水洗過的黑眼睛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因為發燒,更顯得唇紅齒白,眉清目秀的。心念一轉,扯出一個不是笑的笑來,“想聽故事嗎?”
方措受寵若驚,微微地點了點頭,好像怕太過用力就會使男人轉變心意似的。
“嗯,這個故事,題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