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操,快跑!”方子愚沒想到方措真會這麼幹,想也不想地拉著方措就跑。
方措如同木偶般任人扯著,機械地往前跑,一直跑到看不見那幢花園別墅了,方子愚才停下來喘氣,抬起眼睛小心翼翼地瞄了眼看起來像要哭出來的方措,小聲問:“你沒事吧?”
方措忽然冷冷地瞥了方子愚一眼,“關你什麼事?”
方子愚被噎得胸悶氣短,“你這個人怎麼回事?好心關心你一下也不行?”
方措雙眼通紅,如同一頭受了傷被逼到絕境的野獸,他看著眼前的方子愚,同時想到那個在庭院中出現的男孩兒,他們都是一樣的,一眼就可以辨認出是被父母寵愛著的孩子,嬌生慣養,錦衣玉食,他們知道什麼時候該哭,什麼時候該笑,知道怎麼撒嬌,知道怎樣從別人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而自己,從來不像個孩子,被迫長大,被迫堅強,卻又不知道什麼是堅強。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一門心思地執拗地來這一趟,難道就是為了求這樣一個結果,可以讓自己徹底死心?
他沒有像這一刻討厭方子愚,他冷冷地吐出惡毒之語,“誰要你關心,滾!”
方子愚也被激怒了,他並不是全然無知的孩童,北京之行留給他的傷疤隻用沒心沒肺的笑容掩蓋,他伸手狠狠地推了方牧一下,“你有病吧,幹嘛像瘋狗一樣見人就咬?”
方措真的像一隻瘋狗似的撲上來,兩個半大少年扭打到一起,沒有什麼招式戰術,隻是你一腳我一拳地發泄著自己心底累積的悲傷、委屈、憤怒。
直到用光全身的力氣,兩個人都沒形象地坐在地上,身上都掛了彩,*辣的地麵炙烤著他們的屁股。良久,方子愚齜牙咧嘴地慢吞吞地從地上站起來,斜了方措一眼,“喂,走了,再不走,該被小叔發現了。”
方措的身子動了動,默默地站起來,抬頭一看,一輛出租吱一聲急急地停在他們不遠處,空氣中似乎還能聞到橡膠輪胎的焦味,方牧從車上下來,大步朝他們走來。
方措一頓,被冰冷鐵皮牢牢包裹的心髒破開了一條縫,那柔嫩敏[gǎn]的部位為人用手指輕輕一觸,一種酸軟的感覺蔓延開來,“方牧……”他的腳忍不住向前一步,想要迎向那個總是冷漠無情習慣冷嘲熱諷卻是他生命中唯一的溫暖的男人。
下一秒,迎接他的是一個巨大的巴掌。
啪——太用力了,方措整個人都被掀翻在地,耳朵裏隻剩下嗡嗡嗡的轟鳴,他頭暈目眩,無法思考,嘴巴裏有鹹腥味,似乎有血,腦子裏卻隻有一個念頭——方牧打他。
方牧的眼睛沒有任何溫度,看他的架勢,似乎是恨不得上前一腳踹死方措。從來沒有見過方牧如此殘暴一麵的方子愚,嚇得失了聲。
第十九章
方牧一言不發地將兩隻崽子拎上車,一腳轟下油門。車子以最快的速度回了小旅館,前台正在磕著瓜子看著電視的胖老板娘見到他們,說:“哎,退房的時間到了,是要退房嗎?”
方牧抽出幾張百元紙幣放在前台桌上,“不退房,麻煩你待會兒送兩份飯菜過來。”他說完,不及老板娘答話,領著兩個少年上了樓,進了房間。
兩個膽大包天的少年敏[gǎn]地察覺到方牧身上的危險氣息,誰都沒有吭聲。方牧關好門,轉過身來,目光落到兩個少年身上,如有千斤。方措的半邊臉已經腫起來了,嘴角也破了,四根手指印根根分明,異常可怖,方牧卻沒有半點惻隱之心,一字一句道,“你們兩個給我乖乖待在這裏,晚些時候你們胖子叔會來接你們回去。方措,你給我聽好,別挑戰我的耐心,再敢發生上午這樣的事兒,不用別人動手,我親手廢了你。”
從前方牧也說過很多類似的威脅,冷嘲熱諷或故作凶惡,沒有一次是像這回說得這樣輕描淡寫,卻讓方措從腳底板升起一股戰栗。
方牧的目光轉而落到方子愚身上。方子愚嚇得縮了縮脖子,乖得像一隻鵪鶉。方牧的目光有些複雜,最終卻什麼也沒說,站起身。
方措跟著站起來,一雙眼睛跟著方牧打轉,他心底裏好多問題,想問方牧要去哪兒,為什麼要讓胖子叔來接他們回去,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方牧沒給他這個機會,他甚至沒再看兩隻崽子一眼,就離開了旅館房間。
白天的酒吧顯得極其冷清,光線很暗,昏昧而無常,方牧走進酒吧時吧台後麵隻有一個人在悠閑地擦拭著酒杯,是那個酒保,見到方牧並未露出意外的表情。
方牧走近,將尼龍袋裏的東西嘩啦一下全倒在吧台上,是一卷一卷用橡皮筋紮好的美鈔。麵對這樣大一筆財富,酒保的眼神卻絲毫不亂。
“我要四麵佛的消息,全部。”
身後響起一道嘶啞的聲音,“這生意做不了,錢雖然是好東西,但也得有命花。”
方牧沒有回頭,一手抓住酒保的衣領一下子就把他從吧台裏麵掀了出來,狠狠摔在地上,堅硬的短靴踩在男人的胸膛,隻聽咯一聲,竟隻用腳就踩斷了酒保的肋骨。酒保的臉色霎時間變得慘白,冷汗涔涔而下,卻竟然沒有發出一聲痛呼。方牧的嘴角溢出一絲冷笑,狼一樣的目光轉向站在陰影中的小刀,威脅意味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