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安柏有些糊塗,“或許他隻是想見到你,男人總是謊言連篇,你怎麼知道他不是在騙你?”
“不可能,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他不是那種會誇大其詞的人,更不會用這樣的話來騙我。”郗兮猛然間抓住她的手,驚駭地張大眼,“安柏,我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胡淨閣雖然野心勃勃,可他遠沒有那麼大的財力來和隋木較勁,他的背後或許還站著別的什麼人。”
徐安柏隻得安慰道:“不要胡思亂想,既然你準備回去了,就好好問一問他。”
郗兮連連點頭,“我要問問他,好好問問他。”突然掩住嘴,情緒激動地抽泣,含糊不清道:“可是,我,我跑出來,隋木很生氣,他,他,再也不讓我回去。”
她就像是一隻受驚後的小鳥,躲在一片枯葉下瑟瑟發抖,因凜冽的寒風和漸漸暗淡的天光嚇得張不開翅膀。
徐安柏還記得剛回國時的那個郗兮。
舉手投足中無不帶著翩然的氣質和強大的氣場,兩隻眼睛裏俱是野心燃燒的熊熊火焰。
而現在的她徹底淪為愛情的奴仆,在愛情裏膽戰心驚地呼吸,始終不敢太大聲,怕吹散了這一份精心構築的紙房子。
反觀於她自己,又何嚐不是?
愛得太過卑微,因而生死存亡都牢牢把握在旁人手中。
飛機上,她睜著眼睛望向窗外黑茫茫的一片。
明明已經疲倦至極點,可一旦閉上眼睛,便整個世界都是他和木家大小姐最後的那十幾張照片。
畫麵一頁頁,幻燈片似的循環播放。
目睹一個人從健康走向羸弱直至死亡,是一件多殘忍又難熬的事。
杜鹹熙陪她走過了人生最後的一段旅程,她做化療時痛苦的哭泣,她掉頭發時崩潰的心境,還有靈魂漸漸脫離,連話也隻有隻言片語的時刻……
杜鹹熙是有理由恨她的。
他是見證人,參與者,對死亡的畏懼,想必早已感同身受。
而讓徐安柏最耿耿於懷的是,杜鹹熙對她的愛居然是如此的深。
她清醒著直熬到目的地。
深夜的街頭,涼風吹得人頭疼,徐安柏為郗兮攔了一輛出租車,看著她離開方才往回趕。
而諷刺的是,城市之大,她沒有家。⑨思⑨兔⑨在⑨線⑨閱⑨讀⑨
思來想去,終是決定回杜鹹熙那邊,已經做好了要和他說清楚的準備。
出租車上,她編好對白,順道忍下一切的惡心,聯係了木楚山。
那頭是白天,他電話接得很快,隻是談到上次的那些事,他便語氣低落下來。
“再等幾天吧,安柏,這一頭還沒有安排好。”
徐安柏滿肚子的鬱結,直接將電話掐了。
房子裏的阿姨聽到聲音,從保姆房內匆忙跑出來迎接,徐安柏將艾倫交過去,自己熱了一杯牛奶,躺在沙發上看天花板。
對麵的電視畫麵閃爍,晚間新聞也播的不鹹不淡,誰誰誰又參觀了哪兒,市內哪一處又吸引了新的投資,直到氣喘籲籲的記者說:“剛剛南北貫通主幹道上發生了一起交通事故。”
她方才扭過頭,盯著那屏幕。
深夜,街上的人並不多,三兩警察維持秩序,救護車閃著刺眼的燈橫在鏡頭前麵。
一個身穿西裝的男人被抬上擔架,鏡頭晃動,看不清人臉,徐安柏卻猛然坐起來,乳白的牛奶自杯中晃出,濺在她的褲子上,顧不得理會。
這個人是……她眯眼,將電視聲音調高,鏡頭已經切到受損的車輛上頭,依舊眼熟。
徐安柏給權旻東打電話。
心裏祈禱著千萬不要有事。
電話接通的那一秒,卻聽見那頭響亮的救護車鳴笛聲。
徐安柏說:“你現在在哪,要不要緊?”
權旻東聲音疲憊,卻還是壓抑著,甚至偽裝出一副惺忪睡醒的迷離,“在家呢,怎麼了?”
徐安柏抓過自己的皮包,往門外一陣快走,“你當我聾子麼?何況我剛剛在電視新聞裏看見你了。不要逞強,告訴我。”
“你趕不過來的,安柏。”
“我現在人就在霈陵。”
那頭忽然沉默了幾秒,“你也回來了?”
“嗯。”
徐安柏取了一輛杜鹹熙的車,一路開得極快。
風自窗外獵獵而過,她的頭痛更甚,手指勾著方向盤,麻木地像是捏著一團木屑。
神經卻緊緊繃著,負載著千萬斤的重量。
手按了按僵硬的太陽穴,始終覺得一顆心惴惴的,然而思來想去,又完全弄不清到底是為了什麼。
直到看見病床上包著一頭紗布的權旻東,繳費、領東西、聯係醫生,忙得不可開交,方才把那股不安拋在腦後。
權旻東過意不去,說:“你不必為我做這麼多的。”
徐安柏坐在他床邊,手順著額前的劉海,“那該怎麼辦,聯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