啼笑皆非。
真虧她想得出這樣的怪點子。
他還記得,當時醫生和護士震驚的眼神……仿佛……看到外星人一樣。
開始,他還能夠硬下心腸,冷眉以叮
可是……她哭得越發淒慘哽咽,趴在他的邊,喃喃訴說六年的辛苦,小小的身子依偎在他的身邊,顫唞得仿佛失怙的小獸……
也讓他從那斷續的言語中知道自己竟然傷她那麼深……
他……傷害她那麼深啊……
於是,他心軟地默許了她的留下。
不,其實,是他卑鄙地利用心軟作為擋箭牌,為留下她找到冠冕堂皇的理由……
他……其實很卑鄙,很卑鄙,他……非常想念她……不想她走……
理智告訴他,他不該拖累她,這殘敗的身子、家族中的風雨,他怎能將無辜的她拖進來受苦……可他還是做了……
他的歌兒……
是的,她還是他的歌兒……她反複呢喃著,隻要做他的歌兒。
她……楚楚含淚,哽咽著說,她還愛著他……
心,很快樂,也很痛……
自那日自己允了她留下後,天來,她睡在自己的邊,不肯離開一步。
問她,她隻說“我怕你反悔又不要我了……”
那委屈的杏瞳,就這樣坦白的望著他,讓他無法回答……
隻是……他能夠感覺得到自己的病在一天天地加重……如今,不過是捱日子罷了,他不怕死亡,甚至,期待著解脫。隻是如今,歌兒……他不能這樣舍下她……勢必要尋個妥善的方法才行……
也或者……
想到上一次昏迷入院時的情形,黎靖然澀澀低笑,也許……其實他根本不用多想什麼辦法,隻要“他們”來一次,一切就都解決了……
心髒忽然的快速跳動帶起一陣絞扭悶窒的疼痛,讓他忍不住臉白了一下,黎靖然撫壓著心口,試著慢慢呼吸,他……不想驚動她……
妙歌處理好食物,端到黎靖的邊,放在活動桌上。
她看著兀自出神的黎靖然。
他的臉還是很白,不帶一點血,靠在一堆白的枕被中,尤其顯得單薄虛弱。
那日氣昏頭的她大鬧了他一場,連那四個臭小孩平日對她耍賴的手段都用上了,終於軟磨硬泡央得他同意自己留下。
之後,當他應允了自己留下後,就病況再度發作了。
他的發作很重,所以,醫生馬上將他轉入手術房,為他進行了一場急救的心髒手術。
她還記得,手術後,醫生的話——
這場手術雖然暫時保住了他的命,但是,他的病情已經不能再拖下去了。……
她看著他,清瘦的模樣,讓她自責再自責。
手術後的他,現在依舊無法躺臥,隻能半靠著,即使如此,有時依舊無法睡眠,甚至無法比較順暢地呼吸。
何況,這樣,心髒雖然負擔輕了些,他的脊椎、腿,卻越發難過調害了……可他還是那樣,有苦處不說,一味自己忍著,忍著……讓人心痛……
而她……卻總是如此鹵莽,隻一味顧忌自己的惶恐,然後莽撞行事,圈了他……可是,她……真的很怕再和他分開,她……很怕他不要她……她很怕啊……
走神,因為看到黎靖然突然蹙眉按住心口的動作而中斷。
妙歌的眉擔心地擰了起來。
“心口不舒服嗎?”清甜的聲音低柔柔在他耳邊響起,黎靖然抬眼,見妙歌不知道何時坐到了他的身邊,清麗的小臉上,柳眉微蹙,杏眼擔心地望著他。
“要不要我幫你把再搖高些?還是,再掂高點靠墊?”溫暖的小手順著他的心口。
輕輕搖搖頭,他慢慢開口:
“這樣很好。”
“可是,你很疼……”幽中,暖暖的小手舉著手帕輕輕拭著他額上的汗。
他抬頭看她,她輕輕咬著唇瓣,大大的眼中滿是驚疑,他淡淡勾一下唇角,“現在好多了。”他握住那隻溫暖柔膩的手,他……控製不住去貪戀她帶著蘭的溫暖。
反手握住他冰冷的手,妙歌白細的眉頭擰起小褶,正待開口,卻被他打斷。
“我真的沒事了。”他放下了撫著心口的那隻手,垂下眼。
狐疑地看看他,妙歌言又止,終於,還是隻點點頭,側身將活動桌拉近他,柔聲道:
“醫生說讓你從今天開始進食,你的身體必須要早日養好,不然,上不了手術台的。”他的身體太虛弱,之前那場小手術都撐得好辛苦,更何況即將到來的大手術。
她看著他削瘦的頰,他昏迷的日子裏,她親手照顧他的一切,當然知道那衣衫下單薄得幾乎隻剩一把骨頭的瘦削。他……總是不記得善待自己。
看著妙歌舀起的一匙食物,黎靖然下意識皺皺眉,食物的味道讓他一陣反胃。
可是,看著妙歌期盼的眼,他怎能忍心拒絕。
即使不願,他依舊張開唇,含下那口醫院配給的營養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