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了吧……見過那樣的場麵後,就該知道,他是個怎樣的人……沒有人會留在他這種人的身邊,注定孤單到生命盡頭,是他應該受的懲罰……
隻是……幸好,這次,她終於不似六年前那般,走得那麼幹淨,仿佛從闌曾出現在他的生命,仿佛那段日子隻是他的夢——這次,至少,她落下了這尾平安扣……他不敢奢求這是她留給他的……當年,她根本不了解他的滿身罪孽,都走得一幹二淨,如今,她知道他是個怎麼樣的人了……因為當年不知道,於是她肯在六年後來到他身邊,如今,他知道他有多肮髒了,是非分明的她,走了怕是再不會回來,所以,這平安扣,他不敢奢求是她特地留下的……
吃力地抬起無力的手,虛弱使他的手無法抑製地顫唞著,很辛苦,他依然努力地向上伸……
終於,碰到了一點點平安扣的尾穗,他卻已經力盡,沉重的手臂再抬不高哪怕一寸……
一如他的幸福哪……讓他碰到了,卻握不住……
黎靖然慘慘地笑了,閉上眼,任無力的手重重垂落——
暖暖的柔軟!?
一隻潔白細膩的小手,握住了他的手。
黎靖然怔怔地看著那隻手的主人,她有濃濃睡意卻溫柔如水的容顏,他說不出話,隻能木然地看著她抬起另外一隻小手,取下平安扣,私他的麵前——
“我沒走。”聲音清甜至此,隻她一人。
隻是……真的是她嗎……他看著她,沒有動,因為不確定。
杏瞳流光婉轉,那隻平安扣,被她粗魯而小心地放在他的手心,又同樣粗魯而小心地幫他握住,最後,兩隻小手一起抱住了他的手,他聽到那個聲音嗔怨:
“你要那平安扣都不要我嗎?小心我哭一條尼加拉瓜瀑布給你看!”
掙紮著想要以另外一隻手解開氧氣罩,她已經體貼地先他一步幫他拿下來。
“……你……”吃力地擠出一個字,是虛弱,也是不知如何開口。
他隻能看著她——虞妙歌。
“我怎麼沒走對嗎?”妙歌看著他:
“你那麼想踢我回英國嗎?……別以為你現在身體弱就可以為所為,再趕人,我……我就滿地打滾!”六年了,她早已是成熟而成功的子,不再如當年那般年少,可孩子氣的話,卻在他麵前,一而再,再而三自然地流出口。
撒嬌耍賴一樣的話,卻讓聽的人心頭酸楚。
因為看著濕熱的淚自那雙大眼中滾下,淌過腮,變得冰涼,落在交握的手,滴滴嗒嗒。
“歌兒……”他無言,隻能垂下睫毛,不敢看她帶淚的眼。
二人間,隻餘靜默。
半晌——
“我喜歡聽你叫我歌兒……”她突然輕聲說,引來他的抬眼,她卻反而仿若未見,微斂睫毛,遮擋住水黑的眼兒,隻是握著他的手。
“熟悉的朋友都很喜歡叫我歌兒,可是,隻有你叫我的時候,我會心跳……很重很重地跳……聽你再叫我聲‘歌兒’,我夢了整整六年……”
她忽然抬頭,直直看入他的眼,目光清澈:
“夢了那麼久,終於再次聽到了,你叫我怎麼能離開……”
“歌兒……”黎靖然怔怔地,張了張口,卻除了“歌兒”,說不出其他的話,隻是覺得,心頭有些刺痛,眼,有些熱。
“所以,他們的話我聽到了,如你所願;”她為他掠掠額前的發,微笑,帶點得意,又有點俏麗的狡詐:
“但是,恐怕關於我的去留,不能讓你如願了。”
“歌兒,你聽我說……”
“你先聽我說。”她點住他的唇,不等他說話,就搶先開口:
“我聽到了,那又怎麼樣?他們的話代表什麼?我不知道,我也不關心,我隻知道你!你是誰?你是黎靖然!”
黎靖然微微一震,他驀地張大眼睛看著妙歌,什麼話都說不出來,隻能這樣怔怔地看著她。
虞妙歌清澈的目光坦蕩蕩地望入黎靖然的眼底,她用那樣認真的眼,還有尊貴到近乎神聖的神情看著他——仿佛那樣一句話,就代表了一切;那樣一個名字,就是所有的信仰。
你是誰?你是黎靖然!——
字字低柔在耳,卻重重撞進黎靖然的心底。他一時竟不知道怎麼去開口。
他有好多話想說,他想告訴她,讓她離開他遠一點,讓她不要再為了他浪費自己的幸福,讓她不要再守著廢人一樣的他;他除了這副一無是處的皮囊,已經什麼都不剩,他以前傷害了她,也做過很多很多不該做的事,如今,他正一點一點得到報應,他的後半生,什麼都沒有,他什麼都給不了她……可是……可是……
可是她竟然用那樣清甜婉轉的聲音說出那樣鏗鏘驕傲的語氣!
黎靖然心潮澎湃,因這句話,一種喪失許久的衝動激蕩在他的體內,蒼白的臉上因為這種近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