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沒有遇見你02(1 / 3)

期待是一件既甜蜜又難熬的事。

秦歡隔天便頂著兩個黑眼圈起床,整個人蔫蔫兒的,保姆趙阿姨見了都不由得笑她:“怎麼回事,昨晚沒睡覺嗎?”

她掩嘴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坐在沙發上喝著趙阿姨遞來的酸梅汁,四下看了看,裝作不經意地問:“顧非宸不在家?”

“一早就出去了,他跟你可不一樣,又沒有暑假。”趙阿姨笑眯眯地應道,又問秦歡,“中午想吃什麼?我讓廚房去做,今天就你一個人吃飯。”

“他有這麼忙嗎……”秦歡忍不住小聲嘀咕了一句,一仰頭,將杯中提神消暑的飲料一口氣喝了個精光。

“哎,你慢點喝,當心嗆著。這孩子……”趙阿姨微微皺眉,寵愛地看著她,接了空杯子轉身忙活去了。

其實暑假確實挺無聊的。

家裏幹活兒的人雖不少,但他們都和秦歡說不上話。顧懷山不在家,顧非宸又要去上班。他大她五歲,大學一畢業就直接幫忙家族生意。她對生意場上的事不大懂,也不怎麼關心,從小到大沒為錢發愁過,也從沒興趣去了解錢是怎麼來的。

直到這兩年父親出了事,她想幫忙也是有心無力,況且父母一直拿她當小孩子看待,根本不肯把那些煩心的事告訴給她聽。倒是顧懷山不同,對她有求必應、有問必答,疼愛得不得了。所以經過幾次閑聊,她得知顧非宸雖然進董事會的時間不長,但已經頗得一幫老董事們的信任和喜愛。顧懷山對兒子的要求向來極為嚴厲,但提到工作成效,也會忍不住流露出讚賞的意思。

再加上一些財經媒體的宣傳和渲染,顧家唯一的繼承人,年僅二十四歲的顧非宸,儼然已是商界一顆急速升起的明星,以卓越的能力、敏銳的眼光和超出年齡的手段穩穩占據了城中商界新貴的頭把交椅,一時間風頭無二。

就因為這樣,他就有資本瞧不起她?甚至連正眼都不肯給她一個?

這個問題每隔一段時間便會跳出來折磨秦歡一次,讓她頭疼得要命。要知道,她從來沒討好過誰,以往的男孩子都是迫不及待地主動對她獻殷勤。可他倒好,軟硬不吃,油鹽不進,成天一副拒她於千裏之外的樣子。

她不服氣,而且越想越不甘心,心中暗暗發誓一定要找機會扭轉這個局麵,哪怕隻是為了自己的麵子問題。

反正放了假,有大把的時間可以胡思亂想。秦歡吃過中午飯,外麵天忽然陰下來,似乎很快將有一場暴雨。出不了門,她隻得跑去琴室彈曲子解悶。

這架德國空運過來的鋼琴是顧懷山去年聖誕節送給她的禮物,那時她才剛搬進來不久,收到禮物開心極了。其實她會好幾種樂器,都是從小就學的,母親在這方麵對她的培養可算是不遺餘力,似乎非要將她打造成一名標準的淑女才甘心。可是她從小雖聰明但脾氣壞,隻肯在自己喜歡的事物上花心思,其餘的一律以糊弄為主,隻要能在老師那裏混過關就行了。所以,母親讓她學的那些樂器裏,隻有鋼琴是她最為精通的,而且一直到長大之後,還有興趣偶爾彈一彈打發時間。

秦歡記得,收到鋼琴的當晚,她便興奮地在新琴室裏彈了整整兩個多小時,直到顧非宸來敲門。

她原以為他來當聽眾,結果卻隻見他冷著臉,微微皺眉說:“你打擾到我休息了。”

她的笑容瞬間僵硬在臉上,而他仿佛視而不見,隻是再度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然後轉身走開。

就是這麼不給麵子,又或許是因為他討厭她,所以她做的每件事都讓他看不順眼。

她委屈極了,到底自己做錯了什麼?

也就是從那一次開始,她才漸漸意識到他對她的排斥。

回想到這些,秦歡不禁走了神,直到自己的手指隨著一曲高潮的來臨重重地落在琴鍵上,她才仿佛被突然驚醒一般,無趣地慢慢停下來,收了音。

琴室的隔壁就是視聽室,那裏麵收藏著許許多多的舊影片,既有曆年曆屆奧斯卡金像獎、金球獎等眾多獎項的最佳影片得主,也有一些名不見經傳、看起來極晦澀難懂的小眾電影,更有一部分甚至是已經絕版的碟片,市麵上千金難求。

據趙阿姨說,這些都是顧非宸弄來的。

可是,平時又從不見他進來觀看,似乎隻是為了滿足某種收集的癖好或欲望罷了。

他這種人居然也會有嗜好?

想到這裏,秦歡不以為然地撇著嘴角。她一直以為,像顧非宸這樣刀槍不入、水火不侵的人,不應該表現出對任何一種事物的特殊熱愛。因為,有愛和欲望,就必然會有弱點,而顧非宸是這樣完美堅固的人物,不應該有絲毫弱點才對。而且,每當秦歡看到這占據了整麵牆壁的各式碟片,都忍不住眼角抽搐——網絡上宣傳的那些所謂的發燒友,大概也不過如此吧。

不過,不得不承認,顧非宸的品位倒是極好。哪怕是那種最沉悶無聊的文藝片,至少也都還有俊男美女來養眼。

這天下午,秦歡把所有時間都耗在巨大的投影屏幕前了。影片太多,看得人眼花繚亂,索性閉著眼睛隨手抽,抽到哪張就看哪張。她耐性向來不夠,有些影片看了半個小時,猜到結局之後便沒興趣再繼續浪費時間去驗證猜想,而有些,則不到十分鍾便能讓她昏昏欲睡。

於是一整個下午,便是不停地切換,快進,停止,然後再切換……

秦歡手拿遙控器“忙”得不亦樂乎,被換出來的碟片就隨手扔在腳邊的地板上,大部分她連名字都沒仔細看清過。

最後還是趙阿姨來叫她吃晚飯,她卻盯著屏幕聚精會神,連敲門聲都沒工夫答理。

正在放映的這部電影,已經走了一小時四十三分了,是這半天以來唯一一部近乎完整的影片。

秦歡脫了鞋子,窩在一張十分柔軟的圓形靠背沙發中,因為拉了遮光窗簾,她就陷在一片昏暗裏,隻有屏幕上微微閃爍的光映在她的臉上。

她看得太投入了,居然連有人進來都沒發覺。直到那人已經走到身後,她沒回頭,隻是說:“趙阿姨,我一會兒再吃。”

“不餓?”有些清冷的男聲悠悠地從頭頂上方傳過來。

她仿佛一驚,急忙轉過頭去。

低暗的光線裏,她看不清他的臉,可是有那麼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像是在仰望一尊修長俊美的希臘神像。

——明明他已經站得足夠靠近,卻又仿佛那麼遙不可及。

她的目光有片刻的凝滯,手指在身側微微收緊,差一點就要探出去,隻為觸一觸這位遙遠的神。

“看什麼?”顧非宸的聲音卻打斷了她的胡思亂想。

她抿了抿嘴唇,像是突然有點尷尬,一邊玩弄著手裏的遙控器一邊說:“沒注意名字。”

其實顧非宸問的並不是電影,明知她誤會了,卻也隻是挑了挑眉,不再多說。

他的個子本來就高,此刻低頭看著她,而她就抱膝蜷坐在沙發裏,整個人都被沙發扶手包圍了,那應該是個十分舒適的姿勢,同時顯得她異常嬌小可愛。

室內關了燈,窗簾遮光效果又極好,大背投上的影片仍在播放著,她恰好就處在那一團明暗交融的焦點上,光影變幻之間,姣好明媚的臉龐也跟著閃閃爍爍,一雙眼睛與他對視,如漫漫星河,倒映著無數璀璨的星鑽。

他中午應酬時喝了不少酒,下午不得不在公司休息了兩個小時才起來,他以為自己酒已經醒了,可是這時卻忽然覺得一陣輕微的暈眩,卻又不是真的頭暈,隻是胸口某處有些熱,又像是悶,總之是說不出的浮躁,最後竟鬼使神差般地驅使他踱到秦歡的身邊,在另一張沙發裏坐了下來。

他以前哪裏做過這樣的事?

這下秦歡更吃驚了,不禁瞪著他,脫口就問:“你也要一起看嗎?”

顧非宸將自己調整到一個最舒服的姿勢之後,才偏過臉睨向她:“不行嗎?”

他的眼睛深邃,即使是在暗處,眼角也仿佛蘊著明亮的光。

秦歡一噎,心裏如同擂鼓一般,竟然很不爭氣地重重響了兩下。她從來不曾這樣的,她跟任何一個年輕男性說話都不會語塞,可是這一刻卻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喉嚨,想要出聲,又覺得有些困難。

這樣的情況太詭異了,最後她不得不故作鎮定,重新將注意力放回到屏幕上。

或許是因為剛才錯過了那幾分鍾,接下去的劇情居然讓人有些難懂。秦歡有點走神,不禁問:“這片你看過沒有?”

昏暗裏,右手邊傳來的聲音顯得有些低懶:“沒有,講什麼的?”

“……一個姑娘勇敢追求真愛的故事。”

“嗯,有點老套。”

“確實。”秦歡這才意識到,這確實是個老套的故事,可她居然快看到結尾了。

影片的結局自然是皆大歡喜。那個長相平凡但心靈美好的少女,做了各種各樣的事,終於用真情打動了心愛的男人,她用她的心,換來了另一顆心。

其實從顧非宸進來到影片結束,隻有短短的十來分鍾。

太短了。

秦歡也覺得太短了,怎麼一下子就播完了呢?她不禁有點埋怨,同時心裏更多的則是一種莫名的惋惜。可是直到片尾字幕跳出來,捏著遙控器的手指卻還是一動都沒動。

她不動,顧非宸居然也沒動。

又過了一會兒,她才如夢初醒,關了背投,站起身來。結果才發現顧非宸睡著了,他就那樣歪在沙發裏,閉著眼睛睡著了。

她站在旁邊愣了好一會兒。

其實這是她第一次看見他睡覺的樣子,雖然光線不好,要湊近了十分吃力才能看清他的五官,但即使這樣,仍可以明顯感覺到平時那股強烈的冰冷氣息削弱了許多。他的呼吸那樣輕緩,姿態又隨意,那是一種完全放鬆的狀態,而且是在她的麵前。

想到這裏,秦歡忽然就雀躍起來,胸口有種不安分的情緒,隱隱約約地被撩撥著。她不敢靠他太近,生怕會吵醒他,可是一時之間又像是著了魔,竟然挪不開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