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沒有遇見你14(2 / 3)

他竟然有這樣的本事,可以捧她上天堂,也能輕易將她拖入地獄。

猝不及防,所以摔得粉身碎骨。

他說:“你愛錯人了。”原來這世上竟有人連聲音都能是冷的。

她恍恍惚惚地望著他,也隻能這樣望著他。最後他轉身離開,修長挺拔的背影很快便消失在她的視線裏,一步都沒有停留。

那一天之後,她終於知道,原來一輩子還很長,長到令人不能再生出任何一點希望。

或許是音樂過於舒緩,才會讓人沉浸在漫無休止的回憶裏,掙紮輾轉,如同漂泊在汪洋上的孤舟,起起伏伏卻靠不了岸。

最後直到水有些涼了,秦歡才睜開眼睛。

從水裏出來,皮膚已經泡得發白,十指指腹都打了皺。鏡子上霧氣蒙蒙,她還是有點懨,精神比方才更加糟糕,於是隨便扯了條浴巾圍上就出了浴室。

因為喝了酒,趙阿姨怕她著涼,所以特意將她臥室的空調給關了。此時窗戶大開,薄紗簾在夜風中輕輕翻動,風裏有沁爽的涼意。她身上都沒擦幹,頭發更是濕漉漉地往下滴著水,被風拂過,竟覺得激靈靈一陣發寒。

她不由得站在浴室門口怔了怔。

倒不全是因為冷,而是因為發現這房間裏還有另一個人的存在。

站在窗戶邊上的那個男人,隻穿著薄衫長褲,一雙黑眸深似夜海。他就這樣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她的臥房裏,幾乎嚇她一跳。然而見到她出來,他也隻是眸光輕微一動,便從她雪白的頸項漸漸下移,越過胸口腰線大腿,最後才落在她的赤足上。

水珠沿著她的小腿慢慢滑至地毯裏,瞬間便湮沒消失了,留下深深淺淺的幾個印子。

她好像半晌才定了定神,一邊稍稍掩住胸口防止浴巾下滑,一邊問:“有事?”

顧非宸沒回答,隻是回身順手將窗戶帶上。

趁著他轉過身,秦歡終究還是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卻看不出他的氣色哪裏不好了。她很懷疑之前有人誇大其詞,特意將他的情況說得十分糟糕,幹擾她的判斷。此刻想通了,便不禁有種上當受騙的感覺,隨口就問:“你病了?”

其實她的語氣故作輕漫,仿佛是在說著一個自己並不怎樣關心的話題,僅僅是為了求證自己的猜測而已。

果然,顧非宸表麵上依舊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才說:“沒什麼要緊。”

“我看也是。”她不在乎地笑了笑,略帶嘲諷,“否則哪還能半夜三更闖入我的臥室?”

總是這樣,用不了三分鍾,她與他之間就有劍拔弩張之勢。

可顧非宸今晚卻好像不以為意,隻是不動聲色地看著她:“我是聽阿姨說你在裏麵待得太久了。”

“所以你才過來看我?莫非你擔心我會淹死在浴缸裏不成?又或者,是怕我死了,協議作廢,你就收不回那一大筆投資了?”

“你的優點不少,其中最突出的就是聰明。”他挑起唇角,算是笑了一下。

她說:“謝謝誇獎。可我怎麼覺得自己笨得很,不然又怎麼會總是被你耍得團團轉?”

……

水漬在身上漸漸蒸發掉,屋裏的空氣並不算濕潤,因此裸露在外的皮膚微微有些發幹發緊。她的聲音也有些緊,繼續說道:“你知道麼,這麼多年一直有個問題困擾著我。我怎麼想也想不通,你說是不是因為我太笨?”

“什麼問題?”他順著她的話反問。

“你真的想知道?”

“說吧。”

他輕咳一聲,雙手插在褲袋中,站姿未變,靜靜地等待著她的下文。

今晚的他看上去似乎有很多閑工夫,所以才會站在這兒任由著她翻舊賬。而秦歡覺得自己也一定是太閑了,那麼多年前的往事,其實早該拋在身後的,可不知怎麼的,如今偏偏突然記起了。

“顧非宸,”她想了想,突然開口喚他的名字,“你其實一直都很討厭我,對吧!從我剛進這個家開始,你就不喜歡我。後來也一樣,所以才和我分了手。那麼我真的很好奇,中間那段時間你是怎麼了,居然肯陪我玩一場戀愛的遊戲。”

這麼多年的疑問,直到今時今日,她才終於問了出來。當年年少氣盛,自尊心又強,寧肯死也不願去探究一句為什麼。他說她愛錯了人,他走得那樣決絕無情,甚至很快就結交了新的女友。他連正眼都不再給她,她堂堂秦歡又怎能拖住他的袖子追問一句你為什麼不要我?

她被他傷得體無完膚,不能將僅剩的自尊也給丟棄了。

所以她始終不知道,他到底是為什麼?給了她短暫而又美妙的一段時光,再迅速抽離,冷眼看著她像個傻瓜一樣掙紮在痛苦與崩潰的邊緣。

她是真的差一點兒就崩潰了,刀片割破肌膚的痛楚都感覺不到,仿佛整個人都已變得麻木,幾乎嚇壞所有人。隻除了他。

無數個失眠的夜晚,她一遍又一遍地想:倘若一早知道是這樣的結局,不管自己有多麼愛他,也絕對不會選擇開始。

“是為了打發時間嗎?”她裹著浴巾兀自輕笑,烏黑的眼眸在燈下仿佛蒙上一層霧,微微歪著頭一邊看他一邊猜測,“還是因為你慈悲憐憫,想要滿足一個少女暗戀你的心思?”

除此之外,她是真的想不出別的理由。

可是話音落下了,顧非宸也隻是薄唇微抿,並不答話。

她看不出他在想什麼,看不出他對她是喜愛還是厭惡。眸色如深海一般幽冷,而真相就埋在萬裏的海底。

最後是手機鈴聲劃破了寧靜。

歡快的歌曲吸引了顧非宸的注意,他一低頭,目光掃到床角的手機屏幕,而秦歡也已快步走過去,拿起來看了兩秒,切換成靜音。

他抬眼看她:“為什麼不接?”

這似乎是第二次,嚴悅民打來電話時他恰好在場。上一次是在酒店裏,他當時好像摔門就走了。

她把手機扔回床上,挑釁似的笑道:“這樣的電話,外人在哪裏方便接?”

“外人。”顧非宸低低地將這個詞重複了一遍,臉上帶出點似笑非笑的神情,薄唇微微一挑,突然說,“是鬼迷心竅了。”

“什麼?”她有點不明白。

“你不是問我原因嗎?當時隻是鬼迷心竅了而已。”他邊說邊邁開腳步往門口走,越過她身側的時候,嘴角已然冷淡下來,“打完電話,去書房找我。”

“打完電話我就要睡了。”她也沉下臉。鬼迷心竅而已?果真是個好理由!

“隨便你,如果你不介意你父親的公司被真正的外人給吞掉。”他頭也不回,丟下這句話便開門走了出去。

秦歡獨自在床邊呆立了半晌,直到手機再次亮起來,她才靠到耳邊去聽。

嚴悅民的聲音聽起來十分遙遠:“在幹什麼呢?”

她這才想起來,他出去似乎已經有好長一段時間了,可中途兩人聯絡得卻並不頻繁。她隻當是他家中有事,又因為時差關係,所以打電話也成了一件奢侈的事。

可事實上呢?她不想承認自己其實並不經常記起他,不然打一通電話又能有多難?她不是沒做過類似的事。那時候顧非宸去多倫多公幹,她便熬到淩晨三點不睡覺,隻為聽一聽他的聲音。結果那段時間恰好是考試周,害她有一門專業課程差一點掛掉,驚險地擦著60分的及格線低空掠過。

後來等顧非宸回來了,她就趁機向他討補償,要求是她放暑假陪她一起去歐洲玩。

……

不能再回憶了。

在自己又一次滑向深淵之前,秦歡及時地將腦海中的場景切換掉。

耳邊就聽見嚴悅民說:“……所以我可能過一陣才能回國。”

前麵的理由她走神了沒聽清,這時也不好再問,隻得含含糊糊地應道:“好,那你確定了歸期再告訴我吧。”

“嗯。”嚴悅民又問她,“你最近怎麼樣?”

她隻挑了日常生活的內容告訴他,隱去了和顧非宸相關的信息。最後她掩口打了個哈欠:“我有點困了,想早點睡覺。”

“那你休息吧,晚安。”

“拜拜。”

掛斷電話,秦歡想了一下,還是扯掉身上的浴巾,找了件睡袍披上,然後才走出臥室。

書房的燈果然還亮著。

她推門進去,恰好看見顧非宸坐在椅子裏抽煙。看見她出現,他什麼都沒說,隻隨手往水晶煙缸裏彈了彈煙灰。

她忍不住皺起眉,盯著那道嫋嫋飄散在空中的灰白煙霧,實在無法認同。心裏想著,這個人近些年倒真是越來越不講究了,明明氣管不好,偏偏煙抽得比以前還要凶,酒也沒少喝,哮喘不發作那才奇怪呢。

顧非宸見她愣在那裏,便低笑一聲:“怎麼,電話這麼快就打完了?”

雖是在笑,可眼底哪有半分笑意。他的眼睛狹長深亮,隔著煙霧睨過來,分明譏嘲意味濃厚。她也跟著笑了笑:“沒人在旁邊打攪,該說的話順利說完了。”

“是嗎。”他又吸了一口煙,緩緩吐出來,臉上的表情漫不經心。

她直接切入正題:“你剛才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你問哪句?”他隨口應道,“鬼迷心竅,還是指外人吞並你公司的事?”

那四個字著實刺耳,她一咬牙:“公司的事!”

顧非宸再度看了看她,不緊不慢地說:“你那位好叔叔嗜賭成性,很快你父親留下的東西就隻能剩個空架子了。”

倒沒想到竟有這樣嚴重,秦歡不禁愣了愣。

“據我所知,你叔叔最近結交了一位‘好朋友’,那是個出了名的老千。隻怕以你叔叔的道行,最後會被人家吃得連骨頭都不剩下。”

“那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