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節(1 / 3)

義——”

陳梓坤冷笑一聲驟然打斷他的話,犀利的問道:“不知朱先生對‘聖人以身體之,力行近乎仁’這兩句話怎麼看?”

朱灝全然沒想到這句話裏別有玄機,脫口而出道:“草民及其弟子半生都在踐行聖人之言,一日三省其身,待人以寬,律已以嚴。”

陳梓坤微微一笑,連聲讚道:“好。好。朱先生不愧是天下學子的楷模。”話音甫落,她的麵容倏忽一沉,目光陡然淩厲起來:“來人,把朱灝給我拖出去,纏足!務必給本王纏出個三寸金蓮,長一寸都不行!”

“大王——”眾人驚呼一聲。崔博陵上前一步剛要說話,就被盛怒之中的陳梓坤抬手打斷了。

“李思原。”

“奴才在。”

“你去!”

“是。”

李思原坦然走下台階,幾個內侍緊跟在他身後,手裏還舀著白布等纏足用具。

這時朱灝也從震驚中反應了過來,他慘聲叫道:“大王,我是儒門弟子,您不能如此折辱於我——”

陳梓坤理也不理。

李思原等人上前拖住他往宮外走去。

半晌之後,殿外傳來了一聲聲慘叫,讓人不忍聞聽。眾臣心頭震撼不已。眾女更是嚇得臉色慘白。

陳梓坤的目光在眾人臉上巡視了一圈,臉上露出一絲笑意:“怎麼,你們覺得不忍心了是嗎?你們可曾想過,此法一推,我陳國將有多少女子也要承受這樣的痛苦?她們中很多還是稚齡女童,你們知道痛,難道她們就不知道嗎?”

說到這裏,她的聲音陡地轉為嚴厲:“因為一已而欲一家之學,而害天下之民,爾等竟然還覺得冠冕堂皇,引經據典?爾等口口聲聲高呼聖人大義,試問,自古以來,真正的聖人有以殘害天下生靈為已任的聖人嗎?告訴本王,有沒有?”

“沒有。”

眾臣戰戰兢兢回答一句。

陳梓坤頓了一下,銳利的目光環視群臣,然後緩緩開口:“從今日起,凡是想倡導聖人之俗的聖人門生,一律都要以自己施行了再來教導民眾。”

“這……”眾臣工麵麵相覷,不明所以。

陳梓坤一字一頓,異常清晰的說道:“譬如纏足,譬如守節。主張纏足的先把自己的足纏了再來著書立說,主張守節的,先把自己守住了再來傳播學問。聖人雲,紙上得來終非淺。聖人又雲,世間萬般學問,唯在學以致用。本王謹遵聖人之言,先讓你們致用,再來度眾生,明白了嗎?”

“……明白。”眾人汗出如漿。

此事暫時告一段落,陳梓坤的目光又轉向那些奉詔而來的才女們。

她換了一副語氣,笑吟吟的問道:“你們且在京師附近,才名遠播,為何三次恩科皆不見爾等來應考?”

站在前排的幾名女子以目互詢,最後是一名身著杏黃春衫的女子上前回話:“回大王,民女等人胸無大誌,隻想相夫教子。從不曾想過兼濟天下,隻想著獨善自身……民女慚愧,望我王見諒。

殿中鴉雀無聲,那名黃衫女子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麼,不由得一陣緊張。

陳梓坤隻問了一句:“你們是這種想法?”這話顯然問的是眾位才女們。

“是的。”

“民女也是。”

……

眾女參差不齊的回答,絕大部分都讚同了黃衫女子的說法,也有極個別不大讚同的也隨波逐流的跟著說是。

殿中一陣靜默,陳梓坤盯著眾人長久不語,一股熱血在她體內遊走。她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自己兒時的豪言壯語,想起了自己少女時代的宏願。漫長的歲月,繁劇的政務,頻繁的戰爭,一點點的磨滅了她的萬丈豪情,她像所有的君王樣,學會了容忍,學會了妥協,學會了許多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