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轉身招呼新進來的客人,“您好,幾位?”
客人走到方竹這桌來,對老板娘說:“兩位,另一個已經到了。”
方竹同老板娘一起訝異地望過來。
何之軒在她的對麵拉了凳子坐下來,說:“方便嗎?”
方竹遲疑著點了點頭,舉手對老板娘講:“再拿一下菜單。”
—來一去,誰都不落勢。
方竹想,他走了進來,她是不好多想的,多想了就會想入非非,過頭以後,會更難過。不管怎麼樣,她暫且就用一個友好的態度同他相處,不再無端回避了。
她說:“我就點了一份餃子。”
何之軒自然地就把菜單接了過去,加了鍋包肉、地三鮮、東北大拉皮、砂鍋魚頭。
方竹聽著,又想,這麼些年他的口味倒是沒有變。當年他們談戀愛的時候,大多時候用泡麵和路邊小飯館打發飲食。後來結婚了,知道要更加節儉,她就特地想要學學做菜,問過他的口味。他把他愛吃的幾樣講出來,然後手把手教她做。
有一段時間,她把這幾道東北菜做得很像個樣子了,還為此得意過一番,但是……又是不能再回憶下去的部分。方竹深深呼吸,找了托詞問何之軒:“工作忙不忙?”
何之軒答:“比在香港好一些。”
“我感覺你們公司的菲利普和你不對付?”何之杆笑。
上一回她來他們公司采訪菲利普,還存心避著他走,他是看到的。
那時他才回到這個城市沒有幾天,不料這麼快就遇上她。
他站在辦公室內,往菲利普那間玻璃間望過去,可以隱約看到她碎短的發,挺直的背。自認識她開始,她就沒有留過長發,一直不曾改變。自認識她開始,她一直這麼隨意地打扮,也一直不曾改變。
他記得認識她那天,她穿著Levis的牛仔短裙,很朝氣,也有點小時髦。後來不知為何她就再也沒有穿過了。一直到他們住在一起,他為她整理衣衫時才又看見這條小裙子。當時他問:“沒見你再穿過幾次啊?”
她答:“太短了,多不方便?我現在要騎自行車。”
其實,她多聰明?別人一點點眉頭眼額,她就能識別淸楚,包括她為什麼再也不穿Levis小短裙,包括她為什麼一眼就看出菲利普同他的嫌隙。這是她的精明和敏銳。
何之軒答方竹:“如果公事公辦的話,不會有太大問題。”
方竹點點頭,不再深問下去,那畢竟是他的職場私事。
第一道上來的菜是她最先點的餃子。
何之軒望一眼厚實的餃子皮內若隱若現的餃子餡,笑問:“芹菜蝦米,沒有錯吧?”
方竹微笑,他還記得,但是鼻子酸,不知道應該如何答。
頓了一會兒,兩人都快要沉沒在周圍的喧囂裏,方竹又起聲問:“這次回來有什麼新的計劃?事情難做嗎?”
何之軒仍保留著以前的習慣,先把餃子往她的骨盤裏搛,以照顧她為先。方竹小聲說:“謝謝。”
他為她安排好了,才說:“這次是想做一些實在的項目。我接了‘孔雀’的護膚品項目。”
方竹被熱乎乎的餃子燙了口,就把咬了一口的餃子放在盤子裏:“李總這些年把老廠老牌重振起來,有他的不容易。”
她的口氣裏帶著毫不掩飾的隱怒和鄙棄。
何之軒知道她的怒意從何而來,他說:“曉曉有抑鬱症。”
方竹駭異地抬頭。
何之軒說:“事發後,警方在曉曉隨身的物品裏找到‘丙味嗪’,藥已經吃了一半。他們查了她的醫療記錄,她一直有到醫院治療抑鬱症。警方初步判定自殺的原因是抑鬱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