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竹低語:“她什麼都沒跟我講過。”

“李總也什麼都不知道。”

方竹咬牙:“這樣的父親!這樣的父親!”再也不能說出其他的詞彙來。

何之軒沒有繼續說話。

菜陸續被端上來,此間東北菜館做菜十分地道,鍋包肉、地三鮮都是方竹的手藝遠遠達不到的水準,餃子倒是做得不如何之軒。

兩人靜靜地吃著菜。方竹靜靜地想了一會兒,還是決定不將李曉的事情向何之軒全盤托出。故人的荒唐事,說多了隻會讓人泉下不安,這是她對女孩名譽最後的守護了。

方竹整頓了一下情緒,說:“當然,李總對‘孔雀’還是貢獻很大的。以前念大學的時候,他們隻做一支牙膏,現在沐浴露、洗發水的銷路都跟著鋪開了。”

她擺明了態度,但是又這麼快就理淸情緒,曉得一是一,二是二,該說什麼話,該怎麼說話,長進了許多。何之軒望著她微笑。

他說:“李總想重新包裝‘孔雀’的護膚品。”

方竹點一點頭:“他的雄心很好,想跟國際大牌爭國內市場是吧?”她想了想,又問他,“其實如果想要拿國際名牌,你應該也有些路子的。”

他放下了手裏的筷子:“‘孔雀’不一樣。”

方竹咬著筷子,想著他的話,想到他車裏的紀凱文,也想到紀凱文如今仍是“孔雀”的市場總監,於是就衝動地問了一句:“有舊情?”問得有點咄咄逼人了。

何之軒隻是隨和地笑笑:“倒下去的東西重新樹立信心,並不容易。”他輕輕皺了皺眉頭,又解釋,“‘孔雀’的護膚品產品是年前才從國際日化贖回來的,現在需要重建渠道。”

他說的話很有道理,她如今也並沒有什麼立場讓他解釋淸楚一切行動,是她在剛才的時刻失態了。

方竹低頭吃菜,又吃了好幾個餃子。餃子雖然沒有何之軒包的好吃,但是既香且鮮,還是很好吃的。

何之軒看著方竹吃東西,她吃東西的時候很仔細,速度不慢,但是很文雅,很可愛,一看就是受過良好的家教的。

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看著她吃東西了。這副情形至為懷念。

方竹吃得很飽了,才發現何之軒麵前的餃子幾乎沒有動過。她問:“你不餓?”

他卻問:“感冒好了一點了?”

方竹說:“板藍根萬試萬靈。”

她想她終於能在他麵前,把話講得稍微活潑俏皮一些了。她又問:“我以前一直有計劃要采訪‘孔雀’,這次倒是好機會。”

何之軒說:“好的,非常感謝。”

方竹又說:“這裏的餃子沒有你包的好吃。”

何之軒淺淺笑一笑,才開始吃了起來。他一向不挑嘴,不像方竹,餃子隻吃芹菜餡。三兩口,他吃畢,要拿紙巾,方竹已經遞了過去,他接的時候,手指一觸,方竹猛地就縮了手。

最後是何之軒付的賬,然後兩人一起肩並肩走出菜館。方竹始終沒有問他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裏,而是客套地同他講:“謝謝你的晚飯。”

何之軒說:“方竹,早一點睡覺,讓你的媽媽放心。”

隻這一句話,方竹的鼻子又開始泛酸。

他是知道的,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他就站在她麵前,她多想上前擁有他有力的擁抱,甚至輕輕的額吻。那一個吻,會把她心裏的傷口一一安撫。

但他隻是說,他沒有行動,他的指尖都沒有動一動,就這樣臨風站立。

不管他因為怎樣的理由進的東北菜館,流逝的時光告訴她,一切都在變化,從前不可能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