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在和她領證的那個下午,打了電話給家裏的父母,他和父母親說了很多話。她一直沒仔細聽,一個人在床上鋪床單。剛買好的蠶絲被,又輕又軟,抱在懷裏,都是輕鬆的,可是花了她一個月實習工資呢!雖然輕軟,但也是沉重負擔。

何之軒放下電話,過來輕輕抱住她,吻她的頸。他說:“我爸爸想要來看看我們,他希望請你爸爸吃頓飯。”

方竹心煩意亂,說:“他會不會怪我們?”

何之軒認真瞅著她,沒作聲。

他們根本就是算私奔的兩個人,拿了證還是沒有名正言順的底氣。盲目的牛郎織女,以為以槐為媒就能作一家,渾然不覺家同家之間,是要有牽扯的。結婚不隻是兩個人的亊情,世界也絕不是兩個人的世界。

何之軒的不語,讓方竹第二回感受到了他內心的壓力。

不知他答允和她結婚是不是存在著和她一樣的衝動,結婚之後需要麵臨的這些壓力會不會讓他開始後梅?

方竹害怕起來。I何之軒看了出來,對她說:“你最近也才找到工作,我們倆都挺忙的,等我們忙好這陣再說?”

方竹鬆了口氣。

但遠在呼瑪的何父仍是很堅持,甚至私下給方竹打了電話,他說:“之軒是個耿脾氣的悶葫蘆,請你多包涵,有得罪親家的地方也要你拾掇拾掇。小兩口既然結婚了,咱們兩家就是一家,不向親家賠個罪,我這張老臉過不去。”

方竹還在電話裏聽到何之軒繼母的聲音。

“這亊情不好就這樣辦了,一聲不吭就領了證,在親戚期友麵前我們怎麼做人?怎麼說也要辦酒席,還有聘禮該怎麼算?之軒這一走,多半得留那兒了,每年才能回來兩回,不能讓她白撿一個女婿去。”

方竹隻有沉默,何之軒在她身邊握握她的手,說:“媽媽說話直,你別介意。”

她望向他,他也正望牢她。

他們都知道自己麵臨的是什麼樣的壓力,這是一個家底組合後所必須麵臨的、不容逃避的,他們不能再逃避下去。

何之軒說:“我再找你父親一次。”

方竹握緊他的手。何之軒決定不逃避的,她也就不能逃避。

他們商置什麼時候回去,買些什麼東西,一直商量到很晚。

但是何之軒的第二次上門,父親依舊避而不見,連他的跟班張林都沒有出現。

沒過幾天,方竹被姑姑叫了回去,姑姑有著同父親一樣嚴曆的麵孔,看著方竹直歎氣:“傻孩子,你都胡鬧了些什麼事出來?你爸爸得多為難?”

方竹不服氣,說道:“這有什麼為難?難道我丟了他的臉?”

“女兒招呼都不打一聲就說結婚了,你還想怎麼丟臉?你隨便找了一個小子,還是外地來的,身家背景都不淸楚,換誰的爸爸都不會樂意,更別談你們這樣的家庭。”

方竹嚷:“你們不就在乎身家背景嗎?”

這話同長輩說得相當無理,但姑姑並沒有怪責她的意思,還是同她耐心地講:“你還真是個孩子,嬌生慣養大的,受的磨難挺不過去,一失足就會成千古恨,你知道看得長輩多擔心?你不好亂來的,要吃虧的。你爸爸這一次是傷透心了,除了你媽媽剛去世那會兒,從沒見你爸爸飯都吃不下去,整天板著臉。”

方竹隻憑胸中一口氣,講:“他又要想媽媽做什麼?媽媽最需要他的時候他又不在,我已經成年了,未來的路怎麼走,我自己去走!”

她當時說得豪氣幹雲,但是父親仍舊沒有鬆口要見他們。他這樣的做法,十足打她同何之軒入冷庫,有冤無處訴,討個說法的地方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