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她能更主動一些,但方竹始終沒有辦法更進一步。好在她選擇夜裏去醫院,那時候父親多半是睡著的。

她回避著張林的問詢,把湯一送,說:"我問了醫生,爸爸可以喝這個。“張林說道:“方竹,你以前不會幹這個的。”

方竹笑笑:“我現在做得很拿手。”

張林的目光停留在方竹的雙手上。

自給自足的這幾年,隻信雙手去苦拚,保留一雙白皙無瑕細嫩的青蔥雙手幾乎是不可能的。方竹把手舉起來:“相信不?我以前一碰洗潔精、洗衣粉就過敏的富貴病也沒有了。”

張林怪怪地說了一句:“也許師長是對的。”

這都是一些小進步而已,方竹知道自己還不夠。就如上一回讓何之軒進了她的小亭子間,室內稍微的雜亂讓她在何之軒麵前坐立不安。

她一直希望進步,在他和他麵前。

老莫似乎是聽說了方竹偶爾去探望她父親的亊情,有一回特意說:“是該好好陪陪家裏的人,年紀大了更加希望孩子們在身邊,天倫之樂是過一天少一天的。”

老莫的話敲到方竹心頭,震到她的神經。

全部心結,在時間麵前不堪一擊。

她沒有同老莫繼續這個話題,而是把最近又新寫的幾篇援交少女的稿件拿出來交過去。她說:“這些稿子差不多了,您愛人那裏的數據整理好好,我想就可以報了。”

老莫問道:“你還在查李曉的事情?”

方竹如實答:“是的,可惜線人失蹤了,我去了西區好幾次都找不到他。……”方竹把牙咬緊,鬆開後,才說,“我們不能報那些買春的客人。”她對老莫說,“我們應該報警。”

老莫點頭:“我和愛人商量過這事情,在暗訪的過程中我們幾乎快要接觸到組織小女孩賣淫的中介,雖然沒有直接證據,但是有責任和相關機關接觸一下。這事我來辦,你把你收集好的資料給我,我這兩天就去警局跑一趟。”

方竹把手頭的資料整理好,交給老莫,但是遲疑著說:“可是……曉曉……”

老莫深知她的心意,說道:“我會把李曉的資料抽出來,她應該平靜地離去。”又不免歎息,“這些孩子如何失足,以及在失足之後,他們的家庭、我們的社會都沒能及時對他們進行疏導和幹預。李曉這樣的悲劇……唉——”

這是方竹最無能為力的地方,她默然。

老莫看到眼中有悲戚的方竹,不想將自己負麵的情緒傳播,便說:“本周五有個慈善晚宴,好吃好喝好表演,請了報社一幫記者去捧場,報道歸娛樂版那邊發,我把邀請函當員工福利派,你有空去湊湊熱鬧。”他不由分說把一封邀請函塞到方竹手上。

方竹推辭:“你知道我對這種應酬最不習慣。”

老莫沒有強求她:“隨你,但是年輕人需要一些社交讓自己快活起來,就當多認識點未婚男靑年也是好的。”

方竹自嘲:“我一直老氣橫秋的,和快活絕緣,未婚男青年都不願意靠近我了。”

老莫故作生氣狀:“這孩子!”

方竹最後還是拿著邀請函笑著離開了老莫的辦公室,她知道被人關懷是多麼的寬慰和快活。她走到娛樂版的編輯室,裏頭的同事正在講話。

“今晚是市政大樓裏辦的活動吧?承辦方是哪家呀,竟也拿得下這個單子?”

“那家香港人的公司,叫什麼來著?哦,想起來了,叫‘君遠’吧?”

方竹的腳不聽使喚地停了下來。

這麼巧,她的心髒又如有鼓點急促敲打起來,本能的願望伸張出來,她翻開邀請函,看了一眼上麵的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