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竹最後還是跟著娛樂版的同亊抵達了慈善晚宴的現場。

在去之前,娛樂版的時髦記者們建議方竹在著裝上麵多加注意,這對方竹是個難題。

她入行以後,基本謝絕各色應酬酒會,整日價灰頭土臉跑社會新聞,衣櫥裏全部都是恤衫仔褲,出門一定是個中性打扮。

當年初入大學穿著牛仔裙的女性溫柔已經離她遠去,連帶那條Levis牛仔裙都不知失蹤到了哪裏。

見她麵露難色,同事慷慨說道:“你是萬年樸素人,還是跟我回家翻一套穿吧!”

娛樂版記者出入交際場所頻繁,衣櫥內琳琅滿目皆是各色豔麗顏色,讓方竹挑花了眼。

同事拿出一件桃紅色小禮服,方竹搖頭,太豔麗、太紮眼;同事又拿出一件湖綠色小禮服,方竹又搖頭,款式過於暴露。她已經普通了這麼久,不適合一下子在人群中出挑。

同事說她:“這年紀就應該穿得招搖。”

方竹說:“我是真的不習慣。”

於是同事最後塞給她一套淡青色的連身裙。裙身是保守的A字裙,在腰間打了褶皺,褶皺做成花枝纏繞的模樣,既不惹眼也不失禮,還有意外暗藏的優雅。

這很適合她。

同事看著方竹穿好,建議道:“小方,你皮膚白,穿明亮一點的顏色肯定更漂亮。”

方竹敬個禮:“多謝您的意見,以後我有機會實踐。”

同事拿她沒有辦法,隻得隨便她去。

方竹在進宴會廳前,在女廁中對著鏡子打量自己。

淡妝,短發,素色的衣裙。

曾經的飄揚不羈和自己完全無關,這就是現在的自己。

那麼,自己又為什麼要來呢?

她心底有個小小的聲音在說話——你想見他。

有任何的機會,她都沒有放棄去見一見他。

方竹望著鏡中的自己,自己的眼中有微弱的火焰,火焰燃燒著的是渺茫的願望。在她還年輕的時候,她為這願望振轉反側,用盡全部的氣力去追尋、去握緊,最後還是失去。

往日不可追,來日亦不可期待。

這就是她目前的現狀。

方竹終究還是垂著頭進了熱鬧的宴會廳,尋一處熱鬧之中的僻靜處,把自己安置。如同這些年她一直習慣的方式一般。

何之軒同他的同事們走進來的時候,她一眼就在人群裏看到了他。

他分明穿著絕不高調的黑色西服,在明星名人紮堆的人群裏,就如一般商務人士。可她的視線不受控製,仿佛被指引一樣,透過人群,就看到了他。

他同“君遠”的總經理並肩站在一起,方竹記得那是一個香港人,叫菲利普,她給他做過一個專訪。從何之軒上一回給她的電話裏,她還知道那個人是何之軒的障礙。但他們表麵上都是那麼彬彬有禮,在社交場合談笑風生,幾乎看不出任何暗流。

何之軒心無旁騖地聽著菲利普講話,時不時地點個頭,行走之時,他總讓著對方半步,遇到前來打招呼的商務夥伴,他也總讓菲利普先說話。

她牢牢地望著成熟的他,風度和涵養、隱忍和禮讓已經培養到一流境界,他做任何事情都非常專注,非常拚搏,直到成功。她知道他一定會成功。

她不能再讓目光在他身上停留,調轉目光以後,就看到了楊筱光。

楊筱光今日是細細打扮過了,穿著淺淺的米色洋紗小禮服,在腰間紮了個蝴蝶結,綰了發髻化了美好的妝容。

女孩真漂亮,方竹想。

女孩這麼漂亮,是想漂亮給別人看的。

方竹看到了選秀節目的主持人領著正當紅的秀星出場,那個同楊筱光上過報紙鬧緋聞的男孩從明星堆裏退了出來,走到她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