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竹曉得自己此時上去打招呼是不合時宜的。
她轉個身,決定換個地方立壁角,偷偷瞧著這些她想瞧的人。就那麼一轉身,何之軒迎麵走了過來。①思①兔①網①文①檔①共①享①與①在①線①閱①讀①
他也看到了她,他過來打個招呼是正常的寒喧,方竹對自己說,但是,心神開始不聽使喚地晃動起來。她決定先開口說話:“真巧。”
何之軒對著她微笑。他微笑時,有時候薄薄的唇會稍稍往右斜,頗帶點嘲諷的意思。方竹看不得他這樣的表情,把目光調開,朝別處看。
他說:“跳個舞,好嗎?”
她想說“當然不好”,但開口講出來的是“好吧”。很泄氣,平白就氣弱了。最後還是把手交給他。
他牽著她,走進舞池。
他們自戀愛開始,一起跳舞的次數屈指可數。
她在念大學的時候,他已經進入社會,為生計為前途奔忙。等到結婚後,他倆一起為生計為前途奔忙。很多浪漫情侶該做的事情,他們幾乎都沒怎麼做過,譬如一起跳舞,一起燭光晚餐,一起遊山玩水,一起花前月下講甜蜜情話。
浪漫同他們的愛情從來無涉。
而唯一一次的跳舞,至今仍是方竹的心結。
至大的裂痕就源於那一次,記憶奔湧而來,她就必須麵對。她把一切都記得很淸楚。
那個下午,她托同亊買了Josh Groban的《Vincent》,預備回家用表哥送的FM Acoustic試試音。
那個下午,何之軒獲得了一家外資廣吿公司的Offer,薪酬很不錯,他很高興,提早完成采訪,去菜場買了很多菜,準備做一頓大餐同父母和妻子慶祝。
這幾乎可以算是他們一個全新的開始了。她聽到了何之軒的好消息,摟著他又蹦又跳。
這時候音樂響起來,她抓著何之軒的手說:“何之軒,我們跳個舞。”
在這麼一個狹小的靜溢的小空間,相互擁抱,帶著迎接世俗生活的小小滿足。
何之軒情不自禁低頭輾轉吻著她,直到兩人氣息都不穩。他們就靠在小小的五鬥櫥旁邊,兩人都有片刻遲疑。
方竹紅著臉說:“白天哎!”
可是何之軒情動了,他一般不會多話,直接用行動表示。
纏綿的音樂,溼潤的吻還有身體,何之軒的進入沉著而有力,他的擁抱熾熱而凶猛。方竹昏昏沉沉抓著他的發,蕩漾在激烈的情[yù]中。
結婚之後,她們沒有太多的時間和精力過夫妻生活,兩人每日都忙於工作,加班屬於家常便飯,他們都希望在能拚搏的時候,多拚搏一刻,為今後的美好生活打個堅實的基礎。他們是一對城市裏辛苦的小夫妻,能耳鬢廝磨在一起的時間沒有那麼多。
工作和生活的壓力,足以消磨人的天性。
這一天的激情和浪漫不但純屬偶然,而且格外寶貴。
她們都是在這一天才體會到身體結合的筷感和幸福,隻是這樣的幸福感覺太過短暫,短暫到他們激情的喘熄尚未平複,小亭子間的門就被人敲得震天價響。
何之軒要起身開門,方竹死命拽著他,不讓他起來。
何父何母在城裏待了四個月,何父一股擰勁兒堅持要見到方竹的父親,何母則累積了一肚子的抱怨和挑剔,和方竹小衝突不斷。
會在這個時候,用這樣霸道的方式敲門的,必定是傍晚時分例必出現在小亭子間,教育和逼迫方竹做家務的何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