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嘲:“要死,我回到了托兒所階段了。”
她被護士送進大病房。
病房裏有八床病人,方竹是臨時加的第九床,隻能靠在臨近走廊的門邊。
楊筱光纏著醫生:“能不能換個病房?”
醫生不耐煩:“這麼晚了,病房都滿了,哪兒給調去?”
楊筱光氣呼呼地對方竹說:“我找莫北來,給你換個單人間或者人少一點的病房,這間怎麼能睡人?你幾乎算睡在走廊上。”
方竹笑著阻止:“又不是大傷,還開什麼後門?”
民警隨後進來,方竹請楊筱光記下民警的電話,說:“民警同誌,今天麻煩你們了,你們辛苦了,明天我再麻煩你們。”
民警笑起來:“記者小姐,你好好休息吧。”
民警離開後,楊筱光問方竹:“是不是你做報道做出來的仇家?”
方竹答:“可能是。”
楊筱光拍胸口:“真的嚇死我了,看你寫一些邊緣新聞就頭疼,你以為你的筆是刀?最後別人來砍你的手。”
方竹笑:“不是砍,是用刀片劃的。我還以為是要搶我的包,結果是劃我的手。”她不想好友再擔心,就問,“帶什麼好吃的給我了?”
楊筱光往隨身的塑料袋裏一陣亂翻,翻出一罐八寶粥來:“得,我來喂你。”
方竹望望自己的雙手,纏著白繃帶,粗粗笨笨,忽然無力。她說:“拆了線以後,這雙手就要變得恐怖了,大約和鬼丈夫的手有一拚。”
楊筱光建議:“這幾天我住你家?你不能洗頭、不能洗澡、不能做飯,還不得髒死、餓死。”
方竹講:“讓你幫我洗澡我也不好意思的,而且你老加班,我不好影響你。”
楊筱光知道方竹不想麻煩自己,隻好再提議:“找你們家的保姆行不行?”
方竹說:“我爸生病了,她要照顧我爸爸的。”
楊筱光說:“唉,如果你和你爸爸住在一起該有多好?不用一個人被人家這樣欺負,他萬一不是劃你的手,是劃你的臉,或者做別的流氓事怎麼辦?”
這是方竹在若幹小時前可能麵臨的最危險的後果,她差一點就可能遭受最大的傷害。
每一次哪怕記者的工作經曆再危險,在亊後她都不會去細想,生怕由此恐懼就會擒住孤單的自己。
她對楊筱光說:“餓,再讓我吃點。”
楊筱光一邊喂她喝粥一邊歎氣:“你就死撐。”
楊筱光還穿著晚宴的小禮服,但是披了一件男式西服,看起來是直接從晚宴趕過來的模樣。方竹說:“我今晚得待在這兒了,你穿成這樣也不好陪我一夜,快喂飽了我回家去吧!”
楊筱光皺眉。
方竹曉得老友擔憂自己,不情願離開,她勸道:“醫院裏人來人往,又有值班護士,你放心吧!隻是縫合的小手術,在醫院待不了多久。”
楊筱光折中了一下:“要麼我給你請個保姆?”
方竹同意這個主意:“找個四十歲左右的阿姨,年紀再大點我也不好意思讓她給我幹活。我那裏不好住人,你就幫我找一個每天來六個小時的吧!”
楊筱光點頭,記下來了,她把手邊的塑料袋一股腦都放到方竹身邊。方竹—看,內容豐富得能撐足一個月,她呼一聲:“有好朋友我此生足矣。”
楊筱光搖搖手指頭:“絕對不夠。”下定決心似的堅持道,“我回家換套衣服再過來。”
她轉過身替方竹把零食都收在病床旁的櫃子上,一樣一樣地擺好。在她彎腰的時候,方竹看到了她裙子上的不妥來。
她說:“阿光,你還是回去吧!你今天不適合在醫院過一晚。我真的不會有事,這裏這麼多病人,還有陪夜的家屬,能出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