嗎?她從小就愛麻煩你。”
方竹艱澀地斜酌字句,但翻心一想,麵對如今的李潤,是沒有這樣的必要了她直言道:“她不喜歡那種生活。她自己都知道她的想法和做法很偏激,但是她控製不了自己。她還是個孩子。”
“她是個孩子。”李潤喃喃地,眼神黯然下去,說道,“我還記得她很小的時候,我帶她在師大的湖邊釣魚,花老半天才釣上來一條魚,她會笑一下午。”
“你想念那時候的她?”方竹問。
“我想念她成長的毎個階段。”
方竹說:“可你缺席了她最重要的階段。”
“小方,我曉得在你心目中,我是曉曉不負責任的父親。”
李潤的聲音懇切,以及淒涼。方竹無法回答。
“曉曉小時候經常找你一塊兒吃晚飯吧?”他問。
方竹答道:“是的。”
“她是不是老吃葷的?”
“她特別喜歡吃魚和肉。”
“這都是她愛吃的。吃完飯了她不會立刻做作業吧?”
“是的,她喜歡在學校的湖邊玩兒。”
“釣魚?”
“我隻跟她釣過一回。”
“她是不是一直覺得學校的功課很難?她成績一直不好,我才會讓她上私立中學。”
“她小學的時候數學成績很不錯的,期末考試考過一百分。”
“那時候她看什麼電視劇?”
“她看動畫片,《灌籃高手》和《櫻桃小丸子》。在我宿舍裏看。”
“她放在家裏的筆記本電腦裏隻有一堆韓劇。”
方竹說:“她已經長成大姑娘了。”
“是嗬,愛穿漂亮的衣服、鞋子,還喜歡名牌包。”李潤繼續講道,“我以為我以為……我以為不給她錢,她就不會有學壞的條件。她小時候偷過你的手機,這事情我曉得,我罵了她,但是小何和你教育了她。我太忙了,忙著搞事業,忙著拚業績。我沒有空好好教育她、關心她,我甚至沒多少空管她,她在幹什麼我都不知道。我隻知道管住她的經濟不讓她亂花錢,她就不會出格。我對不起她的媽媽,更對不起她。任何理由也不足以解釋這些。”他以手扶額,並覆住雙眼。
企業家消失了,贏弱的病人不堪一擊。方竹看見屬於父親的眼淚從表弱的男人的臉龐上流下。
“你調查過她幹的那些亊情,是吧?”
方竹緩緩地點頭。
“我知道了她幹的那些事,就把她找回來罵了一頓,收了她的信用卡,然後我又出差了,你給我電話的時候我剛出差回上海。如果我能早一點回來,如果我那天不罵她,如果我能早一點發現她吃的那些藥……你看看,小方,我個年過半百的人還在想吃後悔藥。”
年過半百的男人在方竹麵前哭泣得像個孩子。他沒有再追問方竹所知曉的關於他的小女兒不堪的往事,這些於他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愛他的女兒。
方竹很難過。
她曾經以為李曉沒有得到過父愛,實際上並不是這樣。雖然李曉的父愛是不及格的,但是仍擁有那份不及格的追悔莫及的愛。
紀如風也許聽到些許動靜,推門進來,看到仰麵遮臉痛苦的丈夫,沒有上前安慰,她對方竹做了個手勢,請她出來。
這也是方竹此刻正準備做的,她已經不適合待在室內。
何之軒並沒有在病房外。方竹有些奇怪。
紀如風說:“我請之軒幫我去繳個費。”
紀如風請方竹在病房外廊邊的座椅坐下。
“老李最近很喜歡找曉曉生前的朋友聊天,可惜曉曉生前沒幾個朋友,他一直想跟你聊聊。謝謝你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