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竹眼皮一跳,抬眼往前看,正巧看到後視鏡反射出何之軒透過後視鏡看向後座的她的眼。她慌忙把目光調開。

“那時候何之軒就幫我們策劃這個項目了,從回購,到重組,到新產品的研發,和這次的市場推廣。姑父這兩年憋著一口不肯輸給洋人的氣忙得底朝天,沒有想到曉曉會出這樣的亊情。我們大家都很傷心,他的身體也挎了,體力智力透支,但是我不想‘孔雀’就此完蛋。”

紀凱文語氣平緩誚調堅定,眼內有火焰燃燒,意誌和智慧一樣都不缺。她同何之軒是真正的在並肩作戰。

方竹說:“你們一定會成功的。”

何之軒又從後視鏡坦望了望她。她知道。

就如紀如風一樣,犯過的錯誤鑄造的不幸,已經存在,不能抹消,隻能一輩子自己吞掉。她不能像紀如風那樣,抓住旁人哭訴自己的委屈,那很難看,更加難堪。

何之軒將方竹先送回公離,而後又載著紀凱文驅車趕回公司。

包姐在打掃衛生,見她回來,忙提解:“先坐沙發上,我把臥室裏的地拖了,有點滑。”

方竹依言坐下,電話鈴響起來,在拖地的包姐來不及過來接。方竹動動手指頭,她的手指可以做—些簡單的動作,譬如摁下免提鍵。

她說:“喂。”

電話那頭是物業,通知繳物業管理費,方竹答應好,掛上電話,動作不夠流暢,撥到電話蓋麵的按鈕上,電話的顯示屏顯示出最近來電。

方竹一瞥,微微吃驚。

她乂摁住按鈕往下翻幾頁,幾乎每一天的清晨都有同一個電話號碼的來電或者去電記錄——她記得這是張林的手機號碼。

她受傷以後,就沒有同張林聯係,不想張林擔心,更不想另一個人擔心。可是,張林的電話號碼出現在了這裏。

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方竹一直對著電話機發呆。直到窗外夕陽西斜,包姐問她晚上想吃什麼,她才回了神。最近因為傷口漸愈,何之軒放開她的忌口,總是讓包姐問她的意思。

她說想吃芹菜,又說想跟著包姐一塊兒去菜場買小菜。其實不過是想走一走,她心頭亂得很,走一走會好一點。

傍晚的陽光很好,空氣濕熱,氣候漸漸轉入熱烈的夏季,走兩步就會冒汗,一切都變得浮躁了。

走到菜場門口,包姐手機響了,她接起來說話。方竹就往菜場門口的書報亭轉悠了下,賣晚報的老頭孤零零坐在報亭前喃喃自語:“這樣下去不是個事啊!”

他的膝頭撂著一摞晚報,一陣晚風吹過,嘩嘩作響,畫麵頗淒涼。方竹就多事地問:“老伯伯,怎麼了?”

老頭低著頭數報紙,說:“報紙賣不掉,太陽要落山了,晚飯來不及吃了。”

這或許是一位孤寡老人,因為子女的不孝順而淪落在此賣報糊口。這種猜測讓方竹同情心泛濫,便問:“還剩多少份?”

老頭說:“五六百張哪!”

方竹把錢包拿出來,小心翼翼地用手翻一番,—共有兩張百元現金一張五十元現金,她全部拿出來給了老頭:“報紙都給我吧,老伯伯您快點回家吃晚飯。”

老頭茫然地把報紙推給她,那樣重,她不好拿,也不能當著老頭的麵當場銷毀,不禁犯起愁來。這時一個中年婦女匆匆跑過來,叫:“小姐,錢你拿回去!”

她從老頭手裏把錢搶過來,老頭不肯給,兩人爭爭搶搶地僵持著。

方竹說:“我買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