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竹繃住臉:“何之軒,一碼歸一碼,別扯上我爸。”〓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他的聲音淡了下去:“方竹,這兩天你照顧好自己,所有的問題讓我來解決。”

當時的方竹氣未消,心未定,滿腔委屈無處訴說,她沒有耐心再同何之軒把這個問題爭論下去。

她伸手招來出租車,直驅表哥的公司。車子啟動時,她甚至沒有回頭看一眼在原地的何之軒。

她隻知道自己很失敗,不知原因的失敗,回過頭來還是要找親戚倚靠。徐斯不巧正出差公千,他的秘書認得方竹是他的表妹,看她失魂落魄地尋過來,以為出了什麼大亊,當即要給徐斯打電話,方竹慌忙阻止。

她想,她的生活出了問題,頭一個反應是找有錢勢的親朋來倚靠,切皮不離肉,她永遠都擺脫不了那個金鳥籠,當初離家的時候對張林、對父親說的那番要獨立的話在此刻全部都像是笑話。

後來徐斯的秘書還是偷偷給徐斯打了電話,徐斯吩咐秘書請公司的司機把方竹送到徐家在鬧市區的一間公寓,隨後保姆就來報到了。

方竹沒什麼氣力再堅持她的堅持,她關掉手機,在公寓裏睡了一覺,醒過來才想起來這天是周六。桌上擺著保姆煲的湯做的飯,可口得她幾乎懷念起母親的手藝。

手機上,何之軒發來好幾條短信,問她在哪裏,有沒有照顧好自己。

他用詞很冷靜很安靜,可見並沒有在生她的氣。

方竹喝了點湯,回了何之軒一條短信:“我在表哥家裏。”接著,她忽然起了個念頭。

她去了上海火車站,站在售票處谘詢了好一會兒,才發現原來上海到呼瑪的路程很遙遠,要坐火車坐三十個小時先到哈爾濱,再從哈爾濱坐火車到黑河,然後在黑河坐客車到呼瑪。

太辛苦了。

她和何之軒談戀愛結婚的幾年間,他每年的春節都會回去。早幾年她念書時沒有離家,春節不可能拋開父親陪著男友回家過年,後來她要死要活要同何之軒在一塊兒,同父親大吵後離家,同何之軒兩人的生活頓時開始拮據起來。

方竹這才想起來,自從她搬出自己家同何之軒同居後,何之軒春節時候就沒有回家,所以他的父母才來了上海。

三十個小時隻是她概念裏的數字,她從來沒有嚐試過,更不知道其中的艱辛。

她惶惑地、回避地、狠心地把這個真相拋諸腦後。

她仍舊是賭氣,翻出自己的工資卡,到銀行把所有的餘錢取出來,找了個機票點想要買兩張從上海到哈爾濱的機票,但是待要付錢時,她卻交不出何父何母的身份證號碼。

她對她的周遭真可以講是一無所知了。但人的愚蠢就在於並不自知。她還是賭氣,折返到火車站售票處,買了上海到哈爾濱,哈爾濱到黑河的四張軟臥票。

然後,她偷偷地回到了小亭子間弄堂口的招待所門口,徘徊和觀察了許久,終於看見何父走了出來。

這是一次艱難的談話,就在弄堂口的小點心店裏,油膩簡陋的環境,吵嚷的人聲,都讓方竹心煩意亂。

何父叫了小籠包和雞鴨血湯,說:“你們上海人都愛吃這個吧?之軒的媽媽——我是說他去世的媽媽,—直很想念這些小吃。很好吃。”

何父慈祥的表情鼓勵了方竹。

他說:“我們不請自來,給你們添麻煩了。”

方竹如坐針氈不知怎麼答話。她畏畏縮縮地把捏在手心裏幾乎都快捏皺的火車票放到了桌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