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5章 決定麵對(1 / 3)

寧可先回了自己家。幾個月不住也沒人打理,屋子裏積滿了灰塵和異味。寧可和顧律用了大半天的工夫才做完衛生工作,而由於時差的問題,明明累到不行,這裏卻還是正午時分。

“天這麼亮,我睡不著啊,可是快虛脫了。”寧可倒在沙發上,似乎連說話的力氣都快沒有了。

“拉上窗簾不就行了。”

“那感覺不一樣啊,而且現在外麵這麼吵,和晚上的寧靜怎麼能比呢?”

“那沒辦法。”顧律聳聳肩,“隻能傻等到晚上了。”

“我口渴,去幫我倒杯水來。”寧可的手勉強抬起來,又迅速落下。

從顧律臉上完全看不出疲憊,倏地站起來後動作麻利地倒了杯水,等走回到寧可旁邊的時候,發現她早就累得睡了過去。

顧律把水杯放好,把寧可小心地抱起來送進臥室,替她蓋好被子。看到她的睡顏,身體裏所有疲憊的分子似乎一下子全部聚攏起來。他打了個哈欠,坐在寧可的床邊,手支著頭就這麼眯著眼睡了過去。

兩個人睡得昏天黑地,醒來的時候是半夜時分。

寧可慢慢睜開眼,伸了個懶腰,發現身邊熟睡著的顧律,不敢驚動他,便躡手躡腳地走到廚房。

由於實在太餓,寧可把冰箱翻了個遍,發現冰箱裏根本沒有新鮮的東西,唯一能吃的隻有速食麵。

未經考慮,看到食物就瞬間充滿力氣的寧可立刻下了兩包麵,然後走到臥室把顧律小心地叫起來。

“肚子餓了吧?”

顧律一臉不知道自己睡過去的表情,茫然地看著寧可。

“我下了麵,來吃吧。”

顧律點點頭,活動了下筋骨,由於動作僵硬,骨頭之間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還沒到餐廳就已經聞到了香味,讓兩個人食欲大開。

“實在是太餓了。”寧可不顧形象地吃起來,“我就不裝淑女了。”

“挺好,在我麵前就不用做作了。”

“我哪有做作啊?”寧可用筷子敲了敲他的手,油星飛濺到了桌子上。

“就是在我麵前,你隻做你舒服的事就好了,如果在我麵前都不能完全放鬆,會讓我覺得我還沒有達到男朋友的標準。”

“男朋友?”寧可不知是被話還是被麵嗆了一口,猛地咳嗽起來,捶了好幾下自己的胸口才平息下來,調戲般問向顧律,“誰說你是我男朋友了?”

顧律眼睛都不眨地看著她:“難道不是?”

被這種目光看著,哪怕真的不想也不敢承認,何況寧可的心裏本就想答應下來。

“男朋友或未婚夫,選個適合的職位給我吧。”顧律接過話。

寧可隻顧著自己吃麵,沒有看著他,也沒有回答。

突然想起了什麼,寧可停下吃麵的動作看著顧律:“我明天先去見一見師傅,然後給你答複。”

顧律點了點頭:“幾個月都等下來了,會等不及這一天嗎?”

兩個人把麵消滅幹淨後顧律就回家了,寧可稍微整理了下,決定等到天亮就去律所看看。

第二天一早,寧可把自己打扮成最精神的樣子前往律所。前台看到她時熱情相待。寧可熟門熟路地回到自己的辦公室,發現裏麵絲毫未動,不知不覺竟舒了口氣。她就是一個很沒安全感的人,不在的時候就怕自己的地位會被代替,如果真的回來後,發現辦公室都已經不是自己的了,那一定會有種說不出的失落感。

好在,一切都沒有改變,這個城市還保留著與她有關的一切。

寧可剛坐下還來不及倒一杯茶,蘇哲就走了進來。

“喲,回來啦!”到底是臉皮厚的蘇哲,幾個月不見還是毫無生疏感。

“是啊,在那裏丟了錢包,否則才不舍得回來。”

蘇哲笑嗬嗬的:“回來好啊,師傅可想死你了。”

寧可小心翼翼地問道:“師傅在嗎?”

“嗯,在辦公室研究案子。你不在的時候師傅要辛苦好多,她很多案子不放心別人接,最可靠的你又不在,幾乎天天加班,飯也沒空好好吃。”

被說得胸口有些泛疼,寧可對自己搖了搖頭。

“對了,忘了告訴你,我有女朋友了。”

“哦?”這倒是個稀奇而讓人值得高興的事。

“那個女的你也認識,猜猜是誰?”

寧可向來不喜歡玩猜謎遊戲,但無奈蘇哲是那種不猜就不會告訴你答案的性格,寧可隻能敷衍地猜道:“上次來找你辦案子的那個財產上億的寡婦?”

蘇哲揮起拳頭,作勢要打她:“你嘴巴什麼時候也變這麼毒了?”

“我可一直是毒舌,你沒發現嗎?”寧可忘乎所以地笑了出來。

“算了,哥哥心情好,就先放過你,直接告訴你了吧,是鄭盈。”

“鄭盈?”寧可提高了一個八度,重複了一遍他的話,“怎麼會是鄭盈?”

“上次朋友聚會正好又遇見了,她現在也正在學法律,借學習為名和我走得比較近,然後覺得感覺不錯,前幾天才好上的,放心,你還是第一個知道的。”蘇哲說完後朝寧可眨了眨眼睛。

想起鄭盈之前對顧律的不滿和如今自己和顧律的關係,寧可隱約覺得有些尷尬,擔憂地問道:“鄭盈現在怎麼樣了?她爸爸那件事對她的打擊一定很大吧。”

“放心,沒什麼事了,現在有我照顧她,我可不會讓她不好過的。好了,不和你多聊了,師傅該想死你了,快去見見她吧。”

“哦,是啊。”寧可說著站起身,“不和你在這裏浪費時間了,我去見師傅了,你和鄭盈的事等我有空一定會來好好關心關心的。”

來不及和蘇哲多廢話,寧可立刻來到陸海欣辦公室門口,敲了三下門後走了進去。

“喲,寧可你回來啦。”陸海欣看到寧可後立刻笑容堆滿了整張臉。

“是啊,師傅,可想你了。”

陸海欣笑笑:“怎麼樣?還開心嗎?好像瘦了一些,在那裏沒吃苦吧?”

這種像親人一樣的關心,讓寧可感動得快流出眼淚來了。

“沒呢,過得可高興了,一下子所有的壓力都沒了,現在可是精神百倍,隨時可以上戰場。”寧可揮揮胳膊。

“正好這兩天有個商業糾紛的案子我忙不過來,一會兒給你資料。”陸海欣摘下眼鏡,慈祥地看著她,“跟師傅說說在國外發生的事。”

“啊呀,提起就傷心,我最後在那裏丟了錢包,每天過著少吃一頓是一頓的日子,師傅你說我苦不苦啊。”像個孩子一樣,寧可開始撒起嬌來。

陸海欣笑了兩聲:“所以如果不丟錢包就還不想回來咯?”

“我還沒說完呢,後來的事情才神奇,正當我最無助最絕望的時候,猜我遇見誰了?在巴黎市中心一百米以內遇見了顧律,真的不得不相信這是一種緣分啊,一種上天注定的緣分。”寧可說這番話有兩個用意,一是把覺得新奇的事告訴陸海欣,二是想借機暗示她和顧律之間有著無法忽視的奇妙緣分。

但是話說到這裏,陸海欣的臉一下子板了起來,嘴角的笑容也在瞬間消失不見。

“你怎麼了,師傅?”發現了蹊蹺的寧可也跟著停止了所有的聲音。

“顧律去那裏找你了?”陸海欣的聲音冷冰冰的。

寧可無聲地點了點頭。

“所以你還是決定,要和他在一起?”

看著陸海欣的臉部表情越來越僵硬,寧可原本想好的回答一下子說不出口。

“是或不是。”好像還是第一次看到陸海欣這麼嚴肅的語氣和表情,讓寧可無言以對。

“這麼和你說吧寧可,如果選擇和他在一起,你就必須放棄你的職業,我不準你再做律師了。”陸海欣說完這句話後,視線直直地對上寧可,像是審問犯人時的嚴刑拷打。

寧可蹙起眉頭,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師傅你為什麼……為什麼一定要這樣,你知不知道這樣弄得我很難受?”

陸海欣的慈祥突然不見了蹤影,似乎是為了躲避寧可的目光,抓起筆就寫起字來,聲音中還是帶著一些溫暖:“你隻要記住我是為了你好,我是怕你受傷。”

寧可無奈地苦笑一聲,垂著肩膀往回走:“可是現在我已經被師傅傷了心了。”

陸海欣聽到這句話,手中緊握著的筆突然滑落,一路滾到地上。

寧可回到自己辦公室,坐在座位上整個人軟得像攤泥,和今天早上朝氣蓬勃的她實在無法相比。

她的手指毫無節奏地在桌上亂敲一通,半分鍾後她終於決定離開律所。開著車來到顧律所在的錦天律所,前台看到她根本都不用問就讓她直接進去了。寧可敲了兩下門就直接進到辦公室裏麵去,打開門才發現顧律正在和別人談事情,於是給了個抱歉的表情後退出去在門口等了會兒。似乎是因為寧可來了,顧律很快就把他的客人打發走了,看到寧可,臉上露出一絲欣喜:“你怎麼來了?”

寧可臉上有些灰暗,但看到顧律的時候多少煥發了些光彩,“有時間嗎?想和你說些話。”

顧律看了看手表道:“我去把後麵的事情推掉。”

寧可就這樣看著他一個個地推掉後麵的安排,倒沒有覺得不妥,隻是現在特別想和他說話。

顧律把事情解決掉之後,眼神有些擔憂地看著寧可:“怎麼了?好像有心事。”

寧可點點頭:“我把我們的事告訴師傅了,她不支持我們在一起。”

顧律也有些不解:“為什麼?”

“其實我也不是太清楚。”寧可輕輕搖了搖頭,“她還說如果我堅持和你在一起的話,就不準我再做律師。”

顧律露出了出乎意料的表情,眼前的色彩有一秒鍾是暗淡無光。

還好這時敲門聲打斷了橫亙在兩個人之間的沉默與尷尬,顧律看到是他師傅徐錦天,站起來禮貌地打了聲招呼:“師傅你來了,這位是寧可寧律師。”

徐錦天聽到她名字的時候臉上劃過一絲異樣的情緒,但嘴角還是漾起和藹的笑:“你好,我是顧律的師傅,我叫徐錦天。”

寧可轉過身看著這個聽到過好幾次名字的男人,和她想象的樣子差不多,五十幾歲的男人依舊英氣逼人,隻是兩鬢隱約可見的白發讓人看了多少有些心酸。

“久仰徐錦天律師的大名了,你的名字在我們律界可是鼎鼎大名的。”知道這個人在顧律心裏的位置,寧可也故意說著奉承他的話。

“哪有哪有,寧律師才不容易,年紀輕輕就這麼出名,不僅官司打得漂亮,人也是美麗動人啊。總聽到顧律提起你,讓我這個老頭子都對你很感興趣呢。”徐錦天說完大笑起來。

寧可覺得這番讚賞讓她有些不舒服,對徐錦天的好感度也大大下降,瞬間覺得他是個油嘴滑舌的中年大叔。

應該察覺到了兩人正有事在商量,但徐錦天並沒有識相地離開,而是和寧可聊了起來:“對了,你的師傅應該是陸海欣吧?她……最近怎麼樣了?”

寧可覺得畢竟自己的師傅和他是對手又是他的手下敗將,他一定想打探師傅最近接的案子,所以師傅的事情還是少被他知道為妙,便隨意敷衍了一下:“挺好的。”

“你師傅現在……”徐錦天說到這裏話突然頓住,似乎在糾結之後的話要不要繼續問下去。

“師傅,我現在和寧律師有比較重要的事要談,你方不方便……”顧律說著做了個“請”的手勢。

徐錦天似乎有些無奈地點了點頭,離開了顧律的辦公室。

剛才的氣氛被破壞得差不多了,顧律隻能重新拾起:“你師傅那邊的意思是,我們雙方都是律師,所以他怕我們碰到公事會鬧矛盾?”

寧可想了想:“好像也不是那個意思,她的意思似乎是……”

“似乎是?”顧律挑起眉頭。

“他總覺得你會利用感情迷惑我,然後會對我的工作有影響,她說她是害怕我受傷害。”

雖然寧可說得比較委婉,但顧律還是聽懂了其中的含義,大體就是怕顧律和寧可在一起是為了自己律界地位而已,如果律界失去了寧可,那顧律真的就再沒有任何對手了。

雖然覺得對方的疑慮很無理,但畢竟看得出她對寧可的擔心發自內心,顧律也能理解。

“怎麼辦?”寧可的臉上堆滿了煩惱。

“其實也不是沒有解決辦法……”顧律用雙手托著下巴,眼睛微微眯起。

一下子聽到了希望,讓寧可整個人為之一振:“什麼辦法?”

顧律視線往旁邊一瞥後說道:“這樣吧,你先回去,我如果有決定會第一時間告訴你的,等我幾天吧。”

寧可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地點了點頭。

隻要是顧律的話,萬劫不複她也會去相信。

至少帶著希望,就讓寧可不如來之前的那麼絕望。

她沒有回律所,而是回到家裏繼續研究案子,雖然思想很難完全集中,但還是強迫自己要全神貫注。

這件事也就放在一邊沒有管,過了幾天後顧律突然出現在寧可的律所樓下,寧可看到的時候不禁有些驚訝:“你怎麼來了?被我們律所的人看到多少會有閑話。”寧可說完下意識往身後瞄去。

“為什麼不方便?”顧律的眼中帶著一些自信的光彩。

寧可不好意思說明,隻是在一邊支支吾吾著:“我怕師傅會看見……”

顧律用手摩挲著下巴,一副在認真思考的樣子:“嗯……我想即使是你師傅看見,應該也不會再說什麼了。”

“為什麼?”寧可疑惑不解。

顧律輕輕湊到她耳邊小聲地說:“告訴你個秘密,你可是第一個知道的,我退出律師界了,永遠退出了,我以後再也不會接一個案子,無論是多有名的人給多少錢找我,我都不會再回到律界。”

寧可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心裏五味雜陳,還來不及明白自己內心的真正情緒,隻覺得疑惑:“為什麼?”

顧律隻是眼角細微地彎下,眼中透著一股銳氣而已,沒有說話。

“律師本來就是我的副業,現在覺得安心從商也不錯,除了應酬多以外,還比做律師的時候要清閑一些,壓力也比較小。”

光線從有些角度折射下去的時候,總會把有些東西隱藏掉,所以寧可沒有看懂顧律眼睛後麵的一些話,隻是單純地相信這是顧律心裏所想的原因。

“那這樣的話,我們在一起師傅豈不是不會反對了?”寧可這才有些後知後覺。

“應該是這個樣子吧。”顧律寵溺地摸了摸她的頭頂,“今晚想吃什麼?”

“被你一說肚子還真的餓了。”寧可摸了摸自己的胃部,“去吃火鍋吧,好久沒有吃了。”

顧律完全沒有異議,讓她選了喜歡的地方。

似乎是因為心裏原本壓抑著的煩惱煙消雲散了,寧可的胃口也一下子變得特別好,吃飽喝足後兩個人拋棄了汽車,改用散步的形式做消化運動。

走著走著顧律突然牽起她的手,讓寧可整個人為之一振,既不好意思抽回,又覺得這樣未經她同意的行為讓人多少有些羞赧。

有外界的溫度溫熱了手掌,讓寧可忍不住想緊握。

“突然能和你正大光明地在一起了,讓人感覺好不可思議。”

微風吹拂過,把寧可的話一並帶到了遠處。

第二天,寧可來到律所的時候臉上帶著無盡的光彩,看到陸海欣在辦公室便笑著敲門進去。

“師傅。”

自從上次和寧可鬧矛盾以來,好像還是第一次看到她心情這麼好,陸海欣也不由得好奇:“怎麼了?什麼事這麼開心?”

“師傅,有一件事想和你說,顧律退出律界了,如果這樣的話我是不是可以和他在一起了?”

陸海欣的表情有些詫異:“退出律界,你是說真的?”

“真的,他以後再也不會做律師了。”寧可說的時候異常堅定,好像做決定的是她自己一樣,“那如果是這樣的話,師傅你會同意我們在一起嗎?”

陸海欣臉上還是定格著驚訝。

緩緩地,她垂下眼瞼,不知道掩埋在這背後的到底是什麼情緒,隻覺得她的語調變得很軟:“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師傅一定祝福你,隻希望他不是騙你的。”

寧可聽到這樣的話,提起勁來,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大聲說:“師傅你放心吧,我相信他,他也一定不會背叛我的信任,他這個人隻要說過的事就一定會做到,所以他說以後再也不接官司,我就相信他一定會兌現諾言。如果以後他再打官司,哪怕是一場,無論是什麼原因,我一定都不會原諒他的,而且再也不會和他在一起。”

或許是想和顧律在一起的信念太過強烈,寧可覺得現在隻要陸海欣肯答應,自己什麼樣的海口都敢誇下。

陸海欣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笑了出來。

是很苦澀很無奈卻又很溫馨很羨慕的笑。

“寧可……”陸海欣看著寧可,握著她的手說,“寧可,你比我幸運。”

寧可直到離開了陸海欣辦公室,還是沒有讀懂這句話的意思。

她的意思究竟是什麼?不過無論確切的含義是什麼,過了師傅那關,寧可覺得大舒了口氣。

看到在陸海欣辦公室門口發呆的寧可,蘇哲走過去關心起她來:“怎麼了,臉上沒表情,想什麼心事?”

寧可搖搖頭:“沒什麼事,和師傅聊了會兒。”

“對了,下周末有空嗎,我和鄭盈請你們吃飯,一起聚一聚。”

寧可心想本來的聚一聚不過是隨口一說,沒想到被對方真當做一回事,現在反而是自己不知道怎麼拒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