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眸子仍是冷冽的,此時正定定地注視著我,將我從頭到腳地望了一遍,雙眸中隱隱地透著幾絲我瞧不明白的情緒,最終他緩緩地抬起了右手,朝著我的左頰伸了過來。
“……”淚不住地朝外流著,我仰著頭,亦是定定地望著他,一時間竟不曉得應當說些什麼。
然,就在他的指尖距我的左頰隻有一寸距離時,卻生生地停住了,隨後便放了下去,與此同時,他的眸子也自我身上移開,淡淡地注視著遠處的池水。
也正是他的這個舉動,將本仙姑的理智盡數地拉了回來。
三百年前,青丘桃花林的種種又一次在腦中重演了一遍,我望著他的眼神亦隨之一點點地冷了下去,最終,那教我痛徹心扉地“從未”二字,終是將我心頭剩下的一簇火苗也熄滅,我別過頭,抬起嫁衣的袖子,揩了一把臉。
腳下動了動,我別過頭,朝著一旁邁了幾步,意欲同他拉開些距離,這才望見阿花正倒在一旁的花泥上,不禁一驚。
“你把她怎麼了?”我冷眼瞧著他,冷聲問道。
“你以為呢?”蒼玄垂著眼簾,淡淡地望著遠處,青丘的夜風緩緩地吹拂著,將他額前散落的幾絲發吹得略微淩亂,薄唇微啟,風輕雲淡地說道,“軒轅荊和,你不是一向,唔,都很清楚我東皇蒼玄是個什麼樣的人麼?”
我聞言大驚,連忙上前幾步,在阿花身前蹲下了身子,伸出右手探了探她的鼻息,這才放下心來。
身後傳來一陣輕笑,接著便是蒼玄帝君分外淡然的聲音,“你竟還真的覺著,我將她殺了?”
“還望帝君,莫要責怪荊和,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麵無表情地從地上直起身子,望向他,唇畔微微一揚,複又笑道,“實在是因為,帝君之狠戾,著實是令荊和,領教怕了。”
“……”蒼玄的雙眸微動,卻仍是麵上含著一絲淺笑,定定地望著我的雙眸,朝我說道, “既是如此,那孤就問問你,你為何會答應英招的這門婚事?”
“……”乍一望見他那雙仿若能看透人心的眼,我心頭便生起了一絲慌亂,連忙別過了頭,不去望他,口中答道,“為了救人。”
“救人?”蒼玄一聲冷笑,複又朝我走近了幾步,“殊不知,不過三百年時光,竟教你軒轅荊和,成了個胸懷蒼生大愛的神仙了?”
“為仙者,”我深吸一口氣,朝後退了幾步,這才端著嗓子,盡量平靜地回他道,“憐憫蒼生萬物,本就是應該。”
“……”他垂著一雙清寒徹骨的眸子望著我良久,忽地卻又笑了,仿若是聽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般。
我被他突如其來的笑震了震心神,隻覺不安,似乎有什麼心事已被看透了一般。
半晌,蒼玄帝君方才止住了笑,他仍是垂著那雙教我覺著無比可怖的眸子望著我,緩緩開口,說道,“你究竟為的是什麼,你自己心頭,可比孤清楚。”
“……”甫一聽見他自稱為“孤”,我心頭便驀地一痛,便像是一道傷疤被再度生生地撕開了一般,三百年前的種種鋪天蓋地般地襲來,隻教我心痛欲絕。
“你既已曉得,孤是個什麼樣的人,”蒼玄一雙清寒的眼定定地望著我,聲線驀地便寒厲了三分,“便再不該,對我有什麼念想。”
“……念想?”我抬眼凝望他,訥訥地重複。
“三百年前,若是孤沒記錯的話,你同孤便已然恩斷義絕,再無半分瓜葛了。”蒼玄的雙眸定定地望著我的眼,眸中卻透著絲絲莫名的哀傷一般,聲線低沉平緩,“這些,都是你自己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