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儀事件有承上啟下的作用。自承上方麵看,這是武則天的又一次反複辟鬥爭。此後她的皇後地位終於鞏固了,朝中反對武則天的關隴貴族一派人,就再也沒有作過複辟的嚐試。自啟下這一方麵看,事件為武則天的全麵奪權打下了基礎。
武則天又一次化險為夷。在幾十年的宮廷生涯中,武則天有過多次風險,甚至是滅頂之災,也許是命運之神的青睞,更主要的是武則天為鬥爭做了多年的準備和鋪墊,她在風浪中一次次地走了過來。而在每一次風浪之後,她獲得的是政治鬥爭的信心和經驗,在自己奮鬥的征途中再上一層新台階。
武則天在政治上取得了如此重大的勝利,便想在人們的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象,加以慶祝。什麼樣的禮儀能承載如此厚重的勝利呢?武則天想到了古代意義最深遠、最隆重的封禪典禮。
泰山封禪在戰國時已有議論,齊魯有些儒士認為五嶽之中,泰山最高,帝王應到泰山祭祀,登泰山築壇祭天曰“封”,在南梁父山上辟基祭地曰“禪”。儀式象征性地對天地宣告,皇帝在人世的任務已勝利地完成。但此種祭祀活動要耗費大量人力財力,需要相應的國力才能進行。越是難辦的事就越顯得神聖,因而封禪泰山就成為皇上有德、天下大治時才能舉行的盛典。自上古至唐,隻有秦始皇和漢武帝舉行過這種大典。貞觀六年(公元632年)時,文武官員力主封禪,太宗內心裏也很向往,無奈魏征力諫,認為國力不夠,不應“崇虛名受實害”,太宗乃止。當時太宗回答諸臣之請說:“照我個人看來,如果百姓安居樂業,衣食豐足,雖不封泰山,也不失為一個有道明君。設若天下混亂,百姓遭受戰亂之苦,貧困無以為生,雖然舉行封山大典,也不足以粉飾太平。晉武帝統一中國後,自己心滿意足,趾高氣揚,曾舉行封山大典,但在人們心目之中,他仍是一個無道昏君。”
武則天比起太宗來更為自信,對國庫不甚顧慮。那幾年唐朝在邊境戰爭中連連獲勝,社會生產也穩步地發展,唐朝的國力達到了前所未有的強盛。這是太宗時代打下的基礎以及高宗君臣努力的結果。在這種背景下,武則天自以為天下大治,經濟繁榮,萬邦悅服,應舉行這一盛典。在一個以禮為最高目標的國度裏,封禪這樣最高級別的禮儀活動,是展現最高統治者政治威信和風采的最佳時機。它可以顯示大唐的聲威,顯示她和高宗的政績,還可以讓天下百姓知道她的功勞。唐朝官方的史書上記載說:高宗即位,群臣多次上書請求封禪,而武則天立為皇後以後,又在暗中讚助其事。麟德二年(公元665年),武則天一提出封禪,百官競相呼應。於是,朝廷下詔派司空李勣、少師許敬宗、右相陸敦信、左相竇德玄等為主校封禪使,著手準備並議定禮儀。
這一年,高宗君臣趕赴東都洛陽,為封禪作準備。這是大唐開國以來第一次封禪大典,因為幾百年來沒有舉行,祭祀的具體形式基本上已被遺忘,需要討論和決定。武則天更在盤算著如何撈取更多的政治資本。十月在議定禮儀中,武則天發現按舊禮沒有她祭祀的位子。按舊製,祭天以皇上為首獻,親王為亞獻,大臣之中有德高望重者為終獻。祭地由皇上為首獻,皇太後為亞獻,而且皇太後為亞獻是名義上的,表示一下而已,由公卿實際進行。盡管沒有婦女參與的先例,但武則天認為,既然當今沒有太後,自己應該代為亞獻。麟德二年(公元665年)十月,她向高宗上表說:根據傳統的封禪禮儀,祭皇地祗的時候,以太後昭配,卻由公卿大臣來主持,這樣的禮規實在是未見得妥當。這次典禮,妾請率內外命婦奠獻。於是高宗下詔,決定在祭地皇之時,由武皇後為亞獻,太宗嬪妃中僅存的越王貞之母、越國太妃燕氏為終獻。武則天將在封禪大典上亮相,她將率領殯妃及皇族親眷作為第二隊,表示她具有與皇帝平起平坐的地位。這是武則天走向政治前台的重要步驟。
從京師出發至泰山有很遠的路程,高宗帶著文武大臣提前兩個月向泰山進發。一路百官、六宮隨行,車駕雲集。閏三月抵東都,在這裏彙集各地官員。十月丙寅,車駕再從東都出發,向東行進,從駕文武百官、儀仗隊,數百裏綿延不絕。對外戰爭的勝利使得皇帝率領的封禪大軍中還有突厥、於闐、波斯、天竺、倭國及新羅、百濟、高麗等諸國酋長,各率其屬扈從,氈帳及牛羊駝馬,填塞道路。晚上列營置幕,覆蓋了大麵積的原野,場麵非常盛大。
十二月底,車駕到達泰山腳下。當地官員早已做好了準備,隻等聖駕來到。他們在山南築起了圜壇,直徑十二丈,高一丈二尺,為放置親封玉冊、祀昊天上帝之用。在圜丘上覆蓋青色土,四方覆蓋赤、黃、白、黑四色土,合為五色土,號為“封祀壇”。山上也建一圜壇,土以五色,高九尺,直徑五丈,四麵各設一階,號“登封壇”。於社首山上,築一壇,壇分八麵,每麵皆有陛階,各如方丘,上以黃色土覆蓋,周圍以赤、青、白、黑四色之土覆蓋,稱為“降禪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