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少年天資過人,待勤奮苦練數年後武藝有成,尋常江湖人都不再是他的對手,在這大山裏討生活,也可無懼豺狼虎豹。
葉子昀不是沒有想過帶他回易水盟,但其母不願讓獨子涉足江湖,少年侍母至孝,他母親無意離開村子,他也要留下來侍奉終老。
三年前,其母偶感風寒一病不起,送走母親後,少年仍留在此地,守墓,練劍,以打獵為生。
他衷心期盼之事,不過是當年授他武藝的恩師,還能再次路過村子,讓他今生還能有機緣叩謝師恩。
村子裏生活清苦,雖說平日裏到山中打獵,偶或采些藥草,也可衣食無憂,但屋舍中甚是簡樸,多餘的擺設裝飾一應皆無,而除去打來的野味和從村口沽來的酒外,再無待客之物。
少年的激動之色方才褪去些,又換了副有些惴惴的神情,跑進跑出地忙活著,總怕招待得不周全。葉子昀微微笑著,拉著他的手坐下,細問起別後這幾年的情形,這才讓他歇了下來。
羅隱知道這對師徒久別重逢,有話要說,一人走出去喝酒了。
少年在葉子昀身邊坐下後,初時有些拘謹,但他試著再喚了兩聲師父後,見葉子昀微笑著應了,這才放下心來,胸中充盈著喜悅,鼻子卻又有些發酸,但他已經是個男子漢了,又怎能不到片時就掉兩次眼淚呢,還是在師父麵前。
然而,若非見到了葉子昀,他也不會有這麼大的情緒波動,這些年無論日子如何艱難,他都不曾落淚過,除了母親過世的那一回。
他自小極為孝順,但凡母親的話無有不從,隻有一件事卻是要違逆了,那就是認葉子昀這個師父。母親臨終前雖未把話說全,但他也隱約聽明白了母親的考量,關係到他還未弄清的身世。但他卻不明白,他為何就不能認這位救過他性命的青年為師了。
葉子昀當年留在村中授藝之時,隱約覺出那少年的母親對江湖人有很深的戒備心,且堅持不允其子拜在他人門下,縱是那少年苦求,她也不曾鬆口。那時他已然想到這個小徒兒隻怕不是尋常農戶人家的孩子,身世上若非有極深的恩仇糾葛,就可能是與武林中某個名門大派有些牽扯。
如今世上已無葉子昀其人,無論這少年日後有何際遇,也不用擔心被門戶之見所拘。
他傷後乏力,勉強支撐著說了會兒話後,那少年也逐漸看出師父臉色蒼白,再想起先前握他的手時,感覺比起常人偏涼些,不禁擔憂起來,小心翼翼地問起師父的病況。
葉子昀微微一笑,隻說受了點傷,這兩天有些精神不濟。少年卻放不下心來,忽然想起了一事,連忙站起身來,翻箱倒櫃地找出一包雪參,說要到隔壁大娘家借罐子熬藥。
葉子昀攔他不下,少年出屋後在院中撞見正在喝酒的羅隱,說起了此事,羅隱心中一動,也過來翻看那包參,他雖知世上少有如此巧合之事,可以讓人輕易達成所願,心中並未抱太大希望,但細看之下,這些雪參固然不是他要找的,但確屬不可多得的珍品,沿路的藥鋪中都不曾見過。
羅隱跟著一起往鄰居大娘家去,少年在旁看著他的神色,也覺出些端倪,一路上就擇要把這雪參的來曆說了。
一年前他在山中救下了一位采參客,那人說起他本是為尋一支罕見的雪參往長白山一行,卻遺憾而歸,隻得了這些尋常之物,為答謝救命之恩,分出一半贈給了這少年。
羅隱當年也是輾轉打聽到的消息,卻不曾想輕易就在此處再次聽到了雪參的傳聞。那人曾提到尋覓千年雪參卻失望而歸,可以料想既是連常年在山中的采參客都無功而返,若非傳言不實,就是已被人捷足先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