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他,像是時隔三個月,阿霆在天台小屋初見的那個陵越又回來了。他用那個讓鳳姐一望就毫無保留相信並且安心的眼神,那個阿霆對著鏡子怎麼都做不出來的眼神,要求他高抬貴手。
“跟其他人,你是說……你的寶貝師弟麼?”阿霆這才發現,為什麼過去的三個月他都沒有在陵越身上找到這種眼神,於是他忽然有些陰沉地笑了,“你忘記我說過什麼了,要是你騙我,可能會死得很慘。……隻可惜我們是兄弟,我殺了你,恐怕媽她泉下有知是不會同意的。況且,有些人的命你恐怕比自己的還愛惜。”
“阿霆!再這樣錯下去你就真的沒有退路了,值得嗎!你真以為不經手毒/品就不傷天害理了?別再給自己找借口了,你助紂為虐……媽,她在天上會開心嗎!”
“住口!”阿霆怒道,一手握槍,平舉起來指住陵越,“別在我麵前提媽!你沒資格提她!”
陵越閉上眼:“你殺了我吧!”
歐陽拿槍管頂了頂陵越的腦袋,喝道:“閉嘴!”
“我跟你進去。”屠蘇忽然開口。
他也不等別人回答,就邁開步子,徑自轉身走向那漆黑幽深的暗洞裏。
“屠蘇!”陵越絕望地叫道。
歐陽架著陵越往洞外走,一邊警告他:“你別亂動!現在你還能見到一個活著出來,要是不識相,小心兩個你都見不著了!”
可是陵越的心裏眼裏都隻有一個影子,又怎麼會聽得進去:“屠蘇——”
兩人撕扯扭打起來,都有些行到末路的瘋狂。刹那間洞外傳來一陣巨響。竟是半夜起了悶雷,雷聲一陣響過一陣,像滔滔海浪一般接踵而來。
三個月前,陵越被歐陽的人打至昏迷,也是在這樣沉悶的雷聲中醒來,滿耳的雷聲與雨聲中,好像全世界隻剩下了他自己。僅僅三天的昏迷就讓一切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屠蘇被歐陽帶走,他不得不假裝失憶留在阿霆身邊,在輾轉的三個月中,他隻能通過看到聽到的蛛絲馬跡拚湊出屠蘇的行蹤。然而現在,他與屠蘇相隔咫尺,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師弟在裏麵命在旦夕,而自己無能為力……
陵越覺得自己的胸中好像有把火焰在燒,那火越來越大,越來越猛,像一個迅速膨脹的火球,簡直要讓他炸開。
這突然暴漲的衝動讓他再按捺不住,也顧不上雙手仍被束縛著,猛地抬肘擊向歐陽。
攻擊來得太突然,歐陽少恭一時沒有防備,急忙側臉,還是沒有完全躲開。他口中一甜,拿舌頭在口腔中舔了舔,竟舔出一顆斷齒,和著血吐出來。要是這一擊他沒有避開,恐怕整個下顎都會被撞到脫落。
歐陽原本就沒有要對陵越手下留情,見他如此不合作,也頓時起了殺心。陵越縛住雙手來搶他手裏的槍,完全是靠拚命。他憑借那股陡然爆發的氣勢與歐陽爭奪,竟然險險爭了個平手。一把槍被他們兩人四隻手抓住,槍口不斷調轉方向,萬一走火,隨時可能奪人性命。
洞外天上的雨還沒有落下,悶雷聲中乍然響起一聲刺耳的槍聲。然而那柄正在爭奪中的手槍卻沒有爆出任何火花,也沒有硝煙的味道。
陵越愣了一愣,忽然驚醒過來,失聲大叫:“屠蘇!”
隻這一下分神,歐陽便趁機奪回手槍,一腳踢在陵越膝彎,把他踹得跪倒下去。
陵越全然忘記了身上疼痛,兩手被歐陽又反扣起來,隻是又不死心地靠雙膝向前挪了兩步,再度被歐陽一腳踏中在背脊,徹底趴倒在地上。
“屠蘇……”殷紅的血液從他口角流淌出來,陵越的脊骨已經快被歐陽的腳給踩斷,可他仍是用肩膀和大腿挪動身體,用盡全力向前一點一點地移動。
在黑暗與這該死的靜默中,終於有人從那道暗門裏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