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所有分類方式中,最為有趣的分類方法是“明鎖”和“隱鎖”,上麵講的鎖都為明鎖。明鎖,顧名思義,是能看出是把鎖的鎖,也就是能夠找到開鎖機關(鎖孔、文字組合或者拚圖)的鎖。而隱鎖卻是最有趣味性的一種鎖,乍一上手,根本就無法找到開鎖機關在何處。比如在鎖的某個部位設有“暗門”裝置,一般肉眼是看不出來的,必須在鎖的某個特定部位,用兩把鑰匙中的一把(這種鎖都有兩把或兩把以上不同用途的鑰匙組合使用方可打開)頂開暗門,才會露出開鎖機關。
另一種隱鎖,叫“迷宮鎖”,雖可以輕鬆找到鎖孔,但鑰匙和鎖孔之間的配合如我們過去所玩的九連環裝置,鑰匙輕易捅不進鎖孔。如果不諳竅門,很難在三五分鍾內將鎖打開的。真是“一把鑰匙難開一把鎖”,這種鎖是運用幾何原理、物理結構和逆向思維設計而成,好似“天門陣”一般,使人難以入陣。二十世紀五十年代上海展覽會中國鎖展,許多觀眾試開“迷宮鎖”,整個展覽的三天之內,竟無人在五分鍾之內將鎖打開,其中機關可謂巧奪天工。曾老留下那個檀木箱子上的兩把暗鎖,都屬於第二種隱鎖——迷宮鎖。
邊聊邊幹時間過得很快,一小時後,兩把特殊形狀的工具打製完畢。老張用抹布將鋼片抹淨,擦了擦汗,將盒子放到工作台上,戴上老花鏡,扭亮台燈,終於開始了蕭偉與高陽兩個人盼望幾個月的工作,開鎖。
鋼片進入鎖孔的一刹那,老張臉上的笑容一下不見了,轉成一種異常凝重的神色。他動作非常輕緩,幾乎一直用鋼片在鎖孔裏試探著,很久才會稍微加力。整個開鎖過程中,老張一直閉著眼睛。先前他與兩個人講過,開鎖的過程,除了工具進入鎖孔的一刹那需要用眼睛看,之後完全依靠手指的感覺,要通過鋼片的傳遞,用手指靈敏的觸覺,甚至是用心,去感覺鎖芯內部的結構。
五分鍾以後,老張額頭已現汗水,可能是極度專心,又或是無法分心,他任由汗水順臉頰流淌下來。高陽取來毛巾,但猶豫了片刻,沒有動。一旁的蕭偉更是坐立不安,時而站起,時而坐下。高陽也很緊張,口幹舌燥,心跳加快。大家都很清楚,曾老留下的秘密,很可能就在下一刻打開。
二十分鍾過去了,老張手上的動作越來越輕,越來越慢。又過了五分鍾,老張兩手的工具猛然一顫,隨著“哢”的一聲輕響,老張的動作停住了。蕭偉“噌”地躥起來,滿臉喜色,問道:“怎麼樣,打開了?”
老張放下手中工具,沒有回答。蕭偉一愣,又問:“沒打開?”老張歎了口氣,道:“功虧一簣!”高陽問道:“怎麼回事?”老張搖了搖頭,道:“這把暗鎖裏麵有一個反鎖裝置,我剛才已經發現了,但是我功力不夠,還是沒能夠破解。”高陽和蕭偉全傻了。蕭偉忙問:“還有沒有別的辦法?”
老張黯然道:“以我現在的功力,這把鎖是不可能打開了,祖傳的‘亂簧訣’,我還沒有參透。”蕭偉一屁股坐回到椅子上,臉上盡是失望神色。
高陽問道:“張師傅,能不能再想想別的辦法?要不然,您再試試?”老張苦笑了一下:“試也沒有用,人力有時而窮,我並沒能學全家傳絕學!”蕭偉道:“張師傅,就不能再想想辦法?您可是‘南張’唯一的傳人啊,總會有點兒法子吧?”老張一愣,嘴唇動了動,但沒有說什麼,過了片刻,還是搖了搖頭。
高陽輕輕拉了拉蕭偉,蕭偉歎了口氣,收拾起桌上的盒子。對老張道:“張師傅,不管怎麼樣,也給您添了很多麻煩,我們還是要謝謝您!那我們就先走了,以後如果有機會到北京,一定來找我們!”老張似乎陷入了沉思,隻微微點了點頭。
出外屋的時候,高陽又回頭看了看老張簡陋的居室,歎了口氣,從口袋裏摸出一千塊錢,輕輕放到門口的鞋櫃上。
兩個人走出胡同口,蕭偉道:“我說哥們兒,就這麼撤了?這不全白忙活了?”高陽沉默了片刻,道:“老張好像有難言之隱。”蕭偉道:“你是說他還有辦法?”
高陽點了點頭。蕭偉一下子停住,道:“那還不趕緊回去找他?”扭身就要往回走,高陽一把拉住蕭偉,道:“你等等,老張應該不是一個小氣的人,他既然沒有開口,肯定有他的苦衷,我們不能逼他。”蕭偉道:“不就開個盒子麼?還能有什麼苦衷?”
高陽道:“這我也不知道,但我從剛才他的表情看出來,應該不是件小事兒,如果他能解決,肯定會幫我們,如果不能解決,我們怎麼求也沒用。”
蕭偉聽高陽說得鄭重,撓了撓腦袋,滿臉疑惑,道:“到底什麼事兒啊?”高陽搖了搖頭,道:“走吧,我們先回去。”
回到賓館,兩個人心情都很鬱悶。百無聊賴坐了一會兒,蕭偉攛掇高陽一起出去找個歌廳耍耍,高陽回絕了。蕭偉在賓館待不住,出去找網吧打遊戲。
高陽一個人坐在房間,對著那隻盒子,不由得再一次想起這幾個月發生的事情。曾老留下這個謎題,看來遠非一般人想象。雖然曆經千難萬苦,盒子總算找到了,可現在看來,這似乎是一隻根本無法打開的盒子。曾老留下的所有線索中,似乎根本沒有任何關於如何開啟這隻盒子的提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