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山寨似乎一下子亂了,整整一天,崔二侉子將自己關在房間,任憑誰敲門也不開。蕭劍南找過崔二侉子兩次,試圖解釋清楚,但崔二侉子閉門不見。山上所有兄弟見到蕭劍南,都是一種極度憎恨的表情。蕭劍南感覺到,自己現在已是眾矢之的。他無論如何想不明白,鳳兒為什麼要憑空誣陷自己。聯想到這幾天的事情,他突然想到,鳳兒之所以昨晚要找到自己,會不會就是要尋找不在現場的證明呢?既然是這樣,鳳兒一定是知道什麼的,可他為什麼要誣陷自己?難道,僅僅是為了自保麼?
當天晚上,崔振陽突然找到蕭劍南,告訴他崔大侉子找他。兩個人來到崔大侉子房間,崔大侉子正坐在床頭,見蕭劍南進來,隻是輕輕“嗯”了一聲,示意蕭劍南坐下。屋內一片沉寂。崔大侉子一口一口抽著旱煙,良久不語。
蕭劍南訕訕地站著,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崔振陽道:“蕭叔叔,您坐吧!”房間中一片沉寂。良久,崔大侉子在痰盂上磕了磕煙袋,抬起頭來,說道:“蕭先生,這天氣有些熱啊!”蕭劍南不明白崔大侉子怎麼會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來,愣了片刻,沒有回答。
崔大侉子微微一笑,道:“蕭先生,不知你有沒有注意過,現下這麼熱的天氣,我頭上怎麼還老戴著這個帽子?”崔大侉子頭上,確實還是戴著他那個毛巾做成的小帽。蕭劍南怔了一怔,沒有搭腔。
崔大侉子歎了口氣,道:“這件事兒說來話長啦,去年,咱們隊伍攻打陳家集炮樓的時候,我挨了小鬼子的炮彈,是老十從死人堆兒裏把我刨出來的。”蕭劍南點了點頭。崔大侉子繼續道:“老十雖然把我救了出來,但到現在為止,我腦袋裏還留著小鬼子的彈片沒有取出來,不能受風?”
說到這裏,崔大侉子將帽子拿下,露出腦袋上一道明顯的傷疤,歎了口氣,又道:“從那兒以後,身子骨就大不如前嘍了。”頓了一頓,道,“所以從那兒以後,山上就由老二主事兒了,現在山上的大櫃,實際上是老二。”蕭劍南點了點頭。
崔大侉子突然抬起頭來,緊緊盯視著蕭劍南,沉聲道:“蕭先生,我們是江湖中人,江湖中人,尤其是做‘大櫃’的,威望比性命更重要,寧肯死,也不能丟了麵子!”說到這裏,崔大侉子的臉一下子沉了下來,道,“可眼下你和鳳兒的事情,讓老二還怎麼帶隊伍?”蕭劍南一下明白了崔大侉子的意思,忙道:“崔大哥,實際情況,並不像大家想的那樣?”
崔大侉子揮了揮手,道:“蕭先生,你不用跟我解釋,我和軍師都信得過你。不過,這事兒你必須跟老二說清楚,還有,就是要跟山上的弟兄們說清楚。”蕭劍南點了點頭。
崔大侉子回過身來,對崔振陽道:“振陽,你去把你二叔叫來,就說我找他!”崔振陽應聲而去。
不多時,崔振陽一臉沮喪回到了房間,崔二侉子並沒有跟來。崔大侉子問道:“你二叔呢?”崔振陽道:“我二叔,他不來!”
崔大侉子歎了口氣,道:“看來要把這事圓過來,得費點勁了?這樣吧蕭隊長,你先回吧,這個事兒,看來要我親自去一趟了。”
整整一夜,蕭劍南思來想去,輾轉難眠。第二日一大清早兒,崔二侉子突然找到他。房門開處,隻見他神情憔悴,兩眼通紅,顯然是一宿未睡。崔二侉子勉強笑了笑,對蕭劍南道:“蕭大哥,陪我出去走走。”嗓音嘶啞,聽來已不像是他的聲音。蕭劍南微感詫異,但還是點了點頭。
披衣而出,二人沿山路緩緩往後山走去。此時天光還未全亮,整座山寨曉霧彌漫,萬籟俱寂。蕭劍南暗暗打量崔二侉子,隻見他臉色平靜,隻是眉頭微鎖,看不出來心裏究竟想著什麼。
不多時,已到後山斷崖處,崔二侉子停住了腳步,似乎陷入了沉思。蕭劍南眼望崖前翻滾的雲霧,心情也隨之上下起伏。良久,崔二侉子道:“蕭大哥,咱是個直腸漢子,說話不會彎彎繞,就直說吧!”微微一停,沉聲道,“昨天的事情,兄弟挺別扭!”
蕭劍南道:“崔兄弟,我知道你的想法,不過這事情你要聽我解釋?”崔二侉子擺了擺手,道:“蕭大哥不用解釋了,兄弟信得過你。”歎了口氣,道,“這件事情昨晚兄弟想了半宿,現下都明白了。”說到這裏,突然握住蕭劍南的手,道,“蕭大哥,兄弟看得出來,鳳兒喜歡你。如果你不嫌棄鳳兒跟過我,就讓她跟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