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珍這一收斂,跟他媳婦鳳姐也融洽了不少。

這天,鳳姐恰巧剛見過娘家人:她娘家嫂子又自己過來尋她說話了。話裏話外除了奉承,就是想讓鳳姐給親哥哥王仁謀個正經差事,最好還是稍微有些油水的差事。

自己的哥哥王仁什麼樣子,鳳姐心裏最清楚。要不是這個哥哥實在扶不起來,又指望不上,她何至於跟二叔王子騰家的兄弟姐妹們走得更親近呢?

可她這嫂子也是個拎不清楚的,還一個勁兒地說他們夫婦可沒二叔家的兄弟們嘴甜,但知人知麵不知心:這親疏遠近擺在明麵上,隔了一層也差了許多呢。

最後這嫂子說得口幹,卻勸不動鳳姐,自己也來了脾氣,“姑奶奶這是攀了高枝兒,就不念著我們這些窮親戚了?”

聽見這話,鳳姐胃裏便是一陣翻湧,對著這樣的嫂子,她也不必硬忍,用帕子一遮,想吐就吐……

鳳姐的娘家嫂子也怕真把小姑子氣著了,連忙起身叫人,鳳姐的大丫頭自然頗有眼色,扶著鳳姐就回了臥房。

嫂子厚著臉皮進去看了一眼,見鳳姐不想搭理她,便訕訕地告辭了。

送走這位惡客,大丫頭才問:“奶奶,要不要叫個大夫過來瞧瞧?”

鳳姐心裏也有猜測,自然允了。

於是賈珍回來的時候,就見他媳婦靠在床上……氣色還相當好……“怎麼了這是?”

鳳姐笑意盈盈,也不答話,隻是雙手輕撫平坦依舊的小腹。

賈珍大喜過望,摟著媳婦道:“有了?”

鳳姐點了點頭。

喜訊當晚就傳回了王家。第二天便是鳳姐的親娘帶著兒媳婦,與鳳姐的二嬸、王子騰之妻一起過來探望她。這回娘家人隻是勸說她全力養胎,別的要求一概沒提。

鳳姐心裏稍微慰帖,而賈珍在祖父的外書房看見了媳婦的娘家二叔王子騰。

王子騰如今乃是六品,他琢磨二皇子去往江南,多少得拿下些官員的烏紗,自己若是能就此外任最好,不行混個遞補也成:沒個大靠山,在京裏混可實在艱難。◣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賈珍因為媳婦有喜,也替王子騰說了幾句好話:若是事成,王子騰也能成為他的一份助力。

原本以為王子騰誌在北靜王一係因為守孝而留下的空缺,沒想到他竟把目光放到了江南。賈代化倒是覺得此人當真是個可造之材。

而且若是謀求江南的五品刺史,賈代化還得拉上榮府堂弟賈代善才能拿得穩,但王子騰一個六品小官的調動,他到吏部堂官那兒說句話,大家都願意賣他這個麵子。

再說送王子騰去江南,哪怕能打探點消息回來也都值了。因此賈代化都沒有假惺惺地“再斟酌”,而是相當痛快地應允了。

而對王子騰來說,享受了恩惠,就意味著他徹底歸於寧府麾下,由不得他再左右搖擺、騎牆觀望了。

消息傳到榮府,史令儀也難得當著丈夫的麵兒感概上了,“咱家還是人少啊。”

金陵賈家家學建了十幾年,每年賈代化與賈代善兄弟都派上心腹回去,看看年輕族人們的學問和本事,至今也隻培養出兩個舉人……在這種一著不慎滿盤皆輸的時候,也不適合提拔自家初出茅廬的族人,拔苗助長也是害人啊。

比起寧榮兩府,媳婦娘家保齡侯那邊兒……孫兒這一輩一隻手數全了啊!好歹榮府這邊兒,數數孫兒孫女還得再添一隻手不是?

因此賈代善立即道:“放心,有我呢。”他以為媳婦在暗示他多照應下史家呢。少頃,他又琢磨了一下,問道,“寶玉和你那個侄孫女,你看怎麼樣?”

史令儀默然,權衡了好一會兒都說不清楚這婚事是門當戶對還是不太妥當。

話說,她這輩子除非有丈夫吩咐,或是不管不行,不然還真鮮少插手孫兒這一輩的事情,尤其是婚事。

活了兩輩子,再加上地府曆練,她的收獲之一便是人要有自知之明,沒把握的事情千萬別往身上攬。

於是她遲疑道:“讓政兒媳婦去探探我嫂子那邊的意思?”

賈代善一聽,便知道媳婦心裏也沒譜,可又覺得跟熟人做親,總比讓誰忽然擺上一道好:再說將來北麵和西南遲早各有一戰,沒準兒還有更凶險的大事發生,因此早些打算也是正經。

轉天上朝,聖上公布了幾位官員的任命——這些人都是填補北靜王去世而空出的那幾個空缺。

史騫升任禮部尚書,眼見著內閣在望,其餘幾個位置也被其他世家瓜分完畢。而費家和那些別有居心的宗室王爺們一無所獲,倒是恭王的門人拿到了一個刺史之位。

恭王以及他身邊的幕僚們一致認為,這是聖上打算再次重用恭王的信號。有如狼似虎、手握兵權的宗室王爺們步步緊逼,聖上自然會拉上親戚一起應對。

可在榮國公眼中,恭王還真不算是什麼緊要人物。

趁著上午陽光極好,史令儀特地召來兒媳婦王谘說話——王谘要等秋初兒子賈珠大婚之後,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