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無疑都是他被免官的原因,但也還有一種說法,說他準備搬運回來的“青芝岫”過於高大,已經超過了皇家禦園收藏的規格,魏忠賢及其走狗倪文煥就是以此為由參倒米萬鍾的。如大隱於朝:小隱於野,中隱於市,大隱於朝。小者隱於野,獨善其事;中者隱於市,全家保族;大者隱於朝,全身全家全社會。東晉王康琚《反招隱詩》說:“小隱隱陵藪,大隱隱朝市。伯夷竄首陽,老聃伏柱史。”李善注:“《史記》曰:‘老子,名耳,字聃。’《列仙傳》曰:‘李耳,字伯陽,生於殷時,為周柱下史。’又曰:‘武王平殷,伯夷叔齊恥之,義不食周粟,隱於首陽山。’”朝市,朝廷和市場,泛指人口稠密的熱鬧地方。
果真是這樣,我們就不能不為之感到遺憾了。
事實上,米萬鍾愛石確實有點過了。
他的許多稱號,都與石有關,如友石、文石居士、研山山長、石隱庵居士等。其中“研山”的“研”通“硯”,“研山”即山形石硯,據說最早是屬南唐後主李煜所有,後來有一塊落在了宋代書畫家米芾的手裏,米芾將其視為至寶,並且為之寫了《研山銘》貼。米萬鍾自稱“研山山長”,除了表現他對研山石的喜愛外,也暗示了他與米芾的本家關係(據史書記載,米萬鍾是米芾的後裔)。當時的人們因此說他“無南宮之巔而有其癖”,“南宮”即指米芾,因為米芾曾做過“南宮行走”(皇室子弟學校的臨時老師),所以這樣稱呼。“巔”是巔狂的意思,據說米芾行為舉止巔狂,被當時的人們稱為“米巔”。關於他的巔狂,曆史上有很多掌故,一件是說他有一次見到一塊形貌醜陋的石頭,喜之若狂,竟特意穿上禮服,前去祭拜,邊拜還邊把石頭叫大哥。還有一件說宋徽宗召他在禦屏上寫字,他一口氣寫完之後,擲筆大喊:“一洗二王惡劄,照耀宋室千古。”
“二王”指東晉大書法家王羲之和王獻子父子,“劄”,這裏指二王寫的字,“惡”是說他們的字寫得不好,自己完全超過了他們,在宋室更是無人可比了。據說宋徽宗此前未見過米芾,本來是站在屏風後麵的,聽見這話急忙走了出來。米芾除了巔狂,還有兩個癖好,一個是潔,一個是石。米萬鍾雖然沒有他那樣巔狂卻同他一樣有愛石的癖好。
當時有人說米萬鍾“心情欲淡,獨嗜石成癖,宦遊四方,袍袖所積,唯石而已”。他有一幅《絹本畫石長卷》,現收藏在北京大學圖書館。這幅作品,就是他對自己的“袍袖所積”細心觀察、認真研究之後畫出來的。他在這幅長卷的後麵寫有“跋”,說自己見怪石屏列,於是動了心思,分別給每個石頭都起了名字,畫了形狀,並且題寫了讚語。據說今天頤和園裏蘊含“峰虛五老”之意的五塊太湖石即是從米萬鍾所建的園子裏搬去的。北京中山公園“來今雨軒”對麵的北太湖石、名為“青雲片”的,也是從米家的園子移去的。還說這塊“青雲片”與“青芝岫”是姐妹,分別被稱為小青和大青。更有甚者,說他的這種愛好還影響到家人,他的妻子陸氏居然能審音定石,不煩目擊,“但聽米袖中石子戛擊,便知某石以文綺勝,某石以澤潤勝”。不用眼睛看,隻聽聲音就能知道米萬鍾袖子所藏的石頭哪塊以色彩花紋取勝,哪塊以溫潤滑膩取勝。這本事可了不得!真正是爐火純青了。
關於他建的園子,也有一些說法。說他在北京建了三個園子,分別為勺園、漫園、湛園,三園之中,最屬勺園名氣大。
說勺園即建在今天北京大學燕南園以西,取“海澱長河水一勺之意”。米萬鍾曾專門為它畫了《勺園修禊圖》,現存北大圖書館,為該館鎮館寶之一。前麵所說的“青雲片”原本就是放在這個園中的,而“青芝岫”就是準備搬進此園的。有一本書叫《春明夢餘錄》,那裏邊記載說:“海澱米太仆(米萬鍾的最後一任官職是太仆少卿)園,園僅百畝,一望盡水,長堤大橋,幽亭曲樹,路窮則舟,舟窮則廊,高柳掩之,一望彌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