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桃秀詫異地望著羅勇,她實在不解,小雯為何會對他如此無禮?羅勇苦笑了,他知道,這都是與妻子吵嘴時種下的苦果,致使小雯也惟妙惟肖地模仿到她母親的一言一行。一時,訕訕地不好再說什麼,隻得一邊靠著座背,閉上眼假寐起來。而心,又沉浸在那酸澀、不堪回首的記憶裏。
他和妻子鶯鶯曾是一個戲校的同學,她的絕色美貌令無數男人傾倒著迷。當然,他也是其中之一。象是上帝的惡作劇,給了她驚人的外貌,又給了她極為惡劣的品性:貪吃懶做、多嘴多舌、風騷潑悍。幾乎女人所有的弱點惡行,她都占全了。但戀者多迷,這些在羅勇眼裏,都是可愛女人使的小性子,非但不討厭,還能給甜蜜的愛情裏加點酸澀苦辣,使之愛得越有味,也越豐富多彩。
可姐姐跟她接觸兩回後,就向他潑冷水道:“這是個女妖,快甩了她。不然,你會痛苦後悔一輩子的。找對象,不能隻看臉蛋,有個善良賢淑的品性,比什麼都重要。”
愛得昏頭顛腦的他,哪裏聽得進姐姐一句勸。何況,在眾多的追求者中,唯有他獲得了她,這已使他男人的虛榮心獲得極大滿足,他豈肯放棄她。為此,他振振有詞地和姐姐分辯說:“相貌和品性兩者都重要。但相貌是天生的,品性卻可以改變。找個有相貌品性差的,婚後我可以改造她的品性,使之溫柔善良,這豈不是很完美嗎?但若找個品性好無相貌的女子有何用?容貌是改變不了的,整天看著一張平庸的麵孔,即使享受到女性再溫柔細膩的體貼,也難談得上什麼幸福二字。”
姐姐聽了,脾睨他道:“改造?你要知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要想抱婚後能改造好她的僥幸,我勸你還是趁早跟她拉倒吧。這種女人豈會聽你的擺布?而且,就憑你這優柔寡斷的懦弱性格,也根本不是那女人的對手。”
他不以為然道:“那也未必,監獄裏十惡不赦的殺人犯都能改造好,我就不信,她那點壞毛病就改不好?再說,哪個人沒有點毛病缺點,不能因這,就剝奪了她被愛的權利吧。”
姐姐被他說得啼笑皆非了:“你要知道,殺人犯是在某種特殊情況下,人的大腦失控而幹下的錯事,與他們個人的品性並無多大的關係。而她,是屬於那種本質惡的女人,莫說進監獄裏改造,就是下地獄、受煉獄之火的焚烤,我看她的品性靈魂也未必能燒得純淨。”
不幸被姐姐的話言中。婚後,愛情的結晶作用消失了,羅勇終於認清了自己所愛女人的真實麵目:任性乖戾、自私貪婪、虛榮奢侈,無樣沒有。對他,隻有“我要”的豪取,而沒半點體貼奉獻之舉。蜜月過後,便是他們苦難歲月的開始。爭執打鬧已成了家常便飯,羅勇非但沒改造她半點,反倒被她整治得更窩囊頹唐。
直到孩子降生後,羅勇還指望母性的驅使,能使她性格變得柔順溫婉些,多少給陰影籠罩的小家庭帶來些寧靜溫馨的生氣。沒想,有了孩子的拖累和家務的繁瑣,她的脾氣也是成幾何級數增大,先是抱怨喂了奶會破壞她的體形容貌,兩個月便強行斷奶,而且不肯帶孩子睡。說是吵了睡不著,影響睡眠,會使她容顏增老。在她的心目中,容顏已比孩子還重要。對這種連母性都喪失的自私女人,羅勇徹底絕望了。縱然她的美貌再鮮麗動人,也無法再激起他對她的半點愛。爾後,夫妻長久的口角冷戰,終於導致了第三者的介入。
為了尋找自己的幸福,她完全於女兒丈夫不顧,流連在外,縱情享樂,全然沒有半點妻子的責任和母親的義務。而回到家中,他倆除了吵架撕打,竟無法再獲得其他語言的勾通。這時,他才真正體會到了愛情轉瞬成夢的滋味。因而,爬出婚姻冷穴的他,遲遲沒有了再度成婚的勇氣。
倒是姐姐一再慫恿他:“誰不曾通過愛感受過痛苦,也絕不會通過愛而得到愛。現在你有了經驗教訓,會知道找哪種人對你最合適,也懂得在家庭婚姻中,什麼才是至關重要的。”
是的,可待他懂得了這一切,妻子的形象就更難尋覓了。雖然追求他的漂亮女子是那麼多,但可心知意的有幾人?想到這,他不由睜開眼,見女兒已躺睡在桃秀的懷裏,她亦閉闔上眼,酣然入夢了。他心頭又一悸:好一幅恬靜優美的畫麵,簡直可以與桑提·拉斐爾的《母與女》相媲美了。可惜她太稚嫩了些,與母親的形象相差太遠,若她能年長個十歲、八歲的,那該多相稱啊。他落寞孤若的心裏,再一次湧出一股深深的惆悵和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