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艾瑞克森:疼痛鑄就的催眠大師(2 / 3)

他有嚴重的閱讀障礙,到了16歲時才發現,字典是從A排到Z的。小時候同學給他起了綽號“字典”,因為他常常連續數個小時都在看字典,同學以為他喜歡看字典,卻不知道他不過是在找一個字,因為不知道字典的排序,他每次都是從第一頁開始,逐個字逐個字地找。

既然隻對紫色敏感,那麼他就坦然享受一個“紫色主義者”的生活,穿紫色衣服,用紫色杯子,在紫色的辦公室裏工作,在紫色的家中居住……

6歲時,他走過一個教堂,教堂裏很多人在進行合唱練習。因為是音盲,他聽不到他們合唱的音樂,他隻是納悶,這一群人發出這麼奇怪的聲音,為什麼卻那麼快樂?他看著看著,找到了一個答案,哦,他們在一起呼吸,呼吸的節奏是一致的,所以這麼快樂。

於是,從6歲起,別人跟他講話時,他就和別人一起呼吸。譬如老師講課,他不去聽老師講什麼,而是跟著老師的節奏呼吸,老師看著他,他就點頭,發出“嘣嘣”的聲音,這聲音是踩著老師呼吸的節奏而發出的。別人都無法理解他到底在做什麼,但有一個人和自己呼吸的節奏一致,會產生一種奇特的和諧。

這種節奏感成了艾瑞克森催眠的重要基礎。在蓮花山學催眠時,吉利根教我們去和個案保持同節奏的呼吸,我們要很努力才能做到這一點,而艾瑞克森從6歲起就可以很自然地做到這一點了。

甚至閱讀障礙也幫助了艾瑞克森。16歲時的那個冬天,一天中午很冷,他待在地下室裏用字典查一個字,突然間,仿佛一道白光照亮了整個地下室,艾瑞克森刹那間明白,原來字典是按照字母從A到Z排序的。那一刻,他深深地感謝內在的自己,把這個訊息留這麼久才讓他發現,因為這讓他對英文有了更深的理解,他在無數次的逐字查詢的路上學了更多。

許多正常人所擁有的與世界溝通的渠道,在艾瑞克森那裏被命運無情地關閉了,但艾瑞克森反而因此打開了獨特的通道。這些通道,本來正常人也有,隻是,因為那些常見的通道太好使了,我們開始依賴它們,於是忽略了那些獨特的通道,也是更為深邃、更富有價值的通道——與潛意識溝通的通道。

相比起艾瑞克森來,一般人擁有的命運的饋贈要多很多,然而,或許是擁有的東西太多了,我們反而喜歡抱怨,為什麼我擁有的還不夠多呢?為什麼命運對我如此不公呢?

艾瑞克森恰恰相反,他對他所擁有的一切總是心存感激,他永遠是在享受已擁有的資源,而不是將注意力放在欠缺上。

艾瑞克森70歲以後,隻能坐在輪椅上。有一天晚上,吉利根去廚房裏見艾瑞克森太太,看到艾瑞克森也在廚房,他穿著紫色的運動裝,在切晚餐用的菜,非常投入,並對吉利根說:“我正在運動。”

脊髓灰質炎的後遺症跟隨了艾瑞克森一輩子,他有過數次嚴重的複發,因為不斷萎縮的肌肉,他本來可憐的視力和聽力也不斷在減損。盡管他傳奇般地站了起來,但他右半邊身體的肌肉幾乎徹底失去了力量,他隻能靠著少許的肋間肌和橫膈膜呼吸。此外,他還患有痛風和輕微的肺氣腫。

當他70多歲時,早晨是身體最疼痛的時候,通常他要花數小時來進行疼痛管理,要做很大的努力才能穿好衣服和刮胡子,但即便如此,他也保持著坦然的樂觀。1974年的一天,他對薩德說:“今天淩晨4點,我覺得我可能會死掉,中午的時候,我很高興我還活著,我從中午一直高興到現在。”

艾瑞克森1980年過世,他的太太總結說:“他活到78歲,比他自己預期的久得多,直到過世前一周,他還是過著積極不懈的生活。”

他從不和個案的症狀對抗

他也將這種風格帶到了其他地方,譬如在治療中,他不會將時間浪費在個案有什麼欠缺上,而是著力於個案已擁有的資源。

這種風格很早就展現在了他的生活中。小時候,在他家的農場,有時馬會跑到外麵,工人們要花很大力氣將它們拉回來。因為馬的力氣很大,所以通常得幾個大人一起拉一匹馬才行,但幼小的艾瑞克森一個人就能將一匹馬拉回馬廄。他發現,馬這時的“逆反”心理很重,人們拉它向西走,它就會努力向東走,那麼,何不將它朝東拉呢,這樣它會自動向西走。果不其然,當小艾瑞克森將馬朝與馬廄相反的方向拉時,馬反而努力向馬廄退,這時隻需要用很小的力氣就可以令它們回到馬廄了。

可以將個案的所謂症狀理解為這個故事中的馬,一些治療師可能會教育馬朝馬廄走,而艾瑞克森卻會跟著馬一起走,甚至還將它朝它想走的方向上推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