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艾瑞克森去治療一個有被迫害妄想的精神分裂症患者。艾瑞克森進入病房時,他正在往窗戶上釘釘子,他認為這樣就可以防止敵人攻擊他。艾瑞克森和他一起釘釘子,而且比他還認真。釘子釘好後,艾瑞克森建議把地板中的縫隙也縫起來,那樣敵人就徹底沒機會了。接著,艾瑞克森建議他和醫院的醫生護士一起加強醫院的防範工作,不斷擴大他的安全範圍。這個患者一一接納,隨著這個工作的不斷進展,他的防備範圍,同時也是活動範圍不斷擴大,而他也逐漸從與世隔絕的孤獨中走出來。
這是艾瑞克森的治療風格,他從來不和個案的症狀對抗,或攻擊個案的邏輯。
很多人都將自己的一些“問題”視為敵人,試圖消滅它,但艾瑞克森反而會建議他們接納“問題”,同時用更優雅的方式去和“問題”共舞。一個有煙癮的人想戒煙時,會將吸煙視為醜陋的敵人,而艾瑞克森會在催眠中讓他以很慢的速度重演吸煙的動作,隻是手裏沒有煙而已,但要很優雅地去做這個動作。
對此,吉利根形容說,這是中國書法的寓意,你要很有力地去表達,力透紙背,但同時又不會破壞紙張。這也像是彈鋼琴,你可以猛敲鍵盤,但當你帶著優雅去敲時,出來的就是一首曲子,而不是噪音了。
當個案學會優雅地表達自己任何意願時,這個意願背後藏著的力量就被人性化了,而所謂的“問題”也不再是問題。
優雅也罷,對“馬”的信任或誘導也罷,這些都是外在的形式,而艾瑞克森催眠治療的核心是,對潛意識的信任。
潛意識,請你教我
吉利根開始跟艾瑞克森學催眠時,NLP正在興起,NLP的一個重要概念是“你可以模仿任何人”,而吉利根的偶像人物自然是自己傳奇的老師,他去問艾瑞克森:“你工作時有沒有很多景象?”
艾瑞克森回答說:“沒有!”
“你有沒有很多內在對話?”
“沒有!”
“有很多身體的觸覺嗎?”
“沒有!”
這段問答讓吉利根陷入了絕望,他回憶說,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航海家,走到了世界的盡頭,不知道還有什麼路可以走,但他繼續問:“那你到底有什麼?”
艾瑞克森回答說:“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是怎樣進入催眠的,也不知道你什麼時候進入催眠。我隻知道,我有一個潛意識,你有一個潛意識,我們在同一個房間相處,所以,催眠是必然的。對於即將發生的一切,我很好奇,但到底會發生什麼,我什麼都不知道。這聽起來很荒謬,但這很有效。”
後來,吉利根明白了老師的意思。我們通常處於一個找答案的狀態,結果肌肉產生了壓力,這就是所謂的緊張。但當我們全然信任潛意識,信任內在的靈性時,我們的身體會放鬆下來,這時,我們就穿越了由肌肉所組成的身體,而進入了“內在的身體”,或者說“內在的靈性的空間”,而答案會自然從這個空間升起,我們隻需對此保有好奇就可以了。
催眠前和催眠中,催眠師都會對個案說“放鬆”,目的就是讓個案的肌肉鬆弛下來,從而可以從“肌肉的身體”中脫離出來。或許很少有人達到過徹底的放鬆,而艾瑞克森卻從可怕的脊髓灰質炎上學到了這一點。
被脊髓灰質炎擊垮的人數不勝數,或許,多數人之所以被擊垮,是因為將能量放在“我不想……我不要……”上,他們抗拒自己患有這一疾病的事實,而艾瑞克森盡管拒絕接受醫生們的可怕斷言,但他卻從未和這一不幸較勁。這樣一來,不僅他可以將生命能量放在自己能做什麼上,他還從這一可怕的不幸中獲取了資源——他穿越了“肌肉的身體”而深深地認識了自己“內在的身體”。
需要說明的是,這一“內在的身體”並不受自己支配,我們麵對它時,重要的是信任,而不是指手畫腳。摘蘋果的那個療愈性的畫麵,艾瑞克森沒有期待它的出現,它是自然出現的,是艾瑞克森的內在靈性——我們每個人都有的內在靈性自然流動的結果。
吉利根說,這是他從老師那裏學到的最好的東西:
br當你不知道該怎麼做時,就試著放鬆下來,對內心深處的潛意識說,請你教我。
一直以來,我對於控製、暗示和催眠都有相當的抵觸,因為我認為,每個人都愛影響別人,喜歡讓別人按自己的意思做事,而控製、暗示和催眠,就是在玩這樣的遊戲。
但現在越了解艾瑞克森,對催眠就越是多了一份好感,因為艾瑞克森有太多神奇的催眠治療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