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她:“你怎麼認識自己呢?你能否向我描述一下你的特征,描述一下你是什麼樣的人?”
她立即回答說:“我是一個自私自利、虛榮虛偽的人。”
我反問:“真的嗎?這是你自己嗎?好像一談自己,你想到的就是自我批評。”
她想了很久說:“我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樣子的,我不知道該怎麼向你,或任何一個人介紹我自己,因為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誰。”
這是她的認識,她對自己的認識是非常模糊的。但是,在我看來,這並不是真的。我認為,她是一個個性非常鮮明的人,對於各種事物,她有非常清晰的感受。那一次谘詢的時候,她和我講了一段她去買寵物的經曆,那段經曆看起來一點都不特別,很瑣碎,但她講述這次經曆的時候,她把寵物市場的細節、她的種種細致入微的感受講得淋漓盡致。聽她講時,我好像身臨其境,而且聽得津津有味。
聽我這麼說,她覺得有些驚訝,這麼瑣碎的事情,有什麼意義嗎?
“當然有意義,而且深有意義。”我說,“其實任何一個時刻,我們都是在與這個世界建立聯係,而建立聯係的通道,就是我們的感覺,感覺就是我們在這個世界上的證明。”
法國哲學家笛卡爾說“我思故我在”,在我看來,更好的說法是“我感受故我在”。
相比之下,那些偉大的東西,假若隻是一個目標,而沒有了感受,就隻是一個光禿禿的架子,沒有什麼意義。
她反思說,一直以來,她發現自己有一個特點:很喜歡給別人講述她上各種神奇課程的體驗,而且會極力遊說別人去,但一旦別人接受了她的建議,她就會覺得悵然若失。
為什麼會覺得悵然若失呢?一直以來,她總是不明白這一點,但在這次谘詢的過程中,她終於找到了答案。她發現,給別人講述她上神奇課程的體驗,是她與別人建立關係的一個重要方法,那時,她會覺得自己在別人麵前是存在的;一旦別人接受了她的建議,去上了這個課程,她會覺得,這個聯係中斷了,她得需要去找新的神奇體驗,好在下一次繼續用這種方法建立聯係。同時,她也會隱隱感覺,別人是對她講的這些神奇課程感興趣,而對她本人不感興趣。
在我看來,她上這些神奇課程時的體驗是她自己,而她在那些瑣碎生活中的體驗也是她自己,她並不非得需要那些極少數時間的極少數體驗才能證明自己的存在,她在生命中的任何一個時刻的任何一個真實體驗,都是她存在的證明。並且,當她投入地講述她任何一個瑣碎的體驗時,那意味著她與自己建立一個很好的鏈接,這時,她是非常迷人的。
體驗痛苦時,保持身體的中正
吉利根老師所說的時刻保持與自己的鏈接,有一些簡單的辦法。
譬如,當發現自己有些失控,或注意力已集中在別人身上時,可以立即將注意力拉回來,並把注意力放在小腹部的丹田位置,或心口的位置。
譬如,可以在這種時候做一個深呼吸,然後注意自己的身體感受,假若身體某些部位有一些特殊感受,可以將注意力放在那裏一會兒。
吉利根認為,我們之所以拚命去和別人鏈接,一個很常見的原因是,我們這時自己身體有很難受的感受,為了逃避這種感受,我們把注意力放到了別人或別的事物身上。但其實,在多數時候,我們若和自己的感受取得鏈接,不需要太長時間,這些難受的感受就會發生轉化。
吉利根老師另一個重要的建議是,當我們和自己的身體取得鏈接時,要保持身體的中正。
保持身體的中正,是太極拳的一個原則,也是吉利根所修習的日本合氣道的一個原則,即自己的注意力時刻都要保持一種柔和的平衡。要做到這一點,將注意力放在丹田部位是一個比較簡單的方法。
當保持身體的中正時,那些難受的體驗最容易發生轉化。
和自己的身體取得鏈接,和自己的內在取得鏈接,是一件無比美妙的事情,也是一個很長的旅程。